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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沉默地跟在后面。他不再需要时刻警惕来自黑暗中的偷袭,这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被感染体传来的、混乱而血腥的感官碎片,以及它们对“源头”(即他和谢烬)那种本能的、扭曲的敬畏。这种感觉并不舒服,像是身上沾满了看不见的、蠕动的寄生虫。但另一方面,通过这种诡异的连接,他对谢烬正在做的事情有了更直观的感知——那种冰冷的、绝对理性的信息处理方式,将一切可利用的资源转化为数据和行为模式。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仿佛自己的某些特质也被对方那样无情地拆解利用了。他下意识地磨蹭了一下水晶指尖,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林宴则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最后,脸色苍白如纸,几乎不敢低头看脚下污水里那些正在疯狂互相吞噬的残肢断骸。他紧紧抱着金属盒子,仿佛那是隔绝这片地狱的唯一屏障,每一次听到远处传来的凄厉嘶叫和啃噬声,都会控制不住地发抖。他看向前方那两个非人存在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更深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认知——他以为自己掌握着筹码,但实际上,他正走在两个移动天灾的身后,每一步都踏在由他们亲手制造的尸山血海上。
管道开始向上倾斜,污水的流速减缓,空气依然污浊,但那股陈年腐臭渐渐被一种带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取代。远处隐约传来风声,不再是密闭空间里的呜咽,而是更空旷的自由。
“接近出口了。”谢烬忽然开口,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他的声音在管道里显得有些空洞。“旧城区废弃地铁通风井。”
又前行了近百米,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栅栏挡住了去路。栅栏外面,能看到朦胧的、灰白色的天光,以及更远处扭曲的都市剪影。
栅栏被粗壮的铁链锁着,但锁扣早已锈死。
温言不等谢烬指示,上前一步,水晶化的手指轻易地插入锈蚀的金属栅栏缝隙中。他没有粗暴地撕裂,而是微微闭眼,异色瞳中的金丝流转,周身能量波动以一种特定的频率轻轻震荡开来。
吱嘎——嘎——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那巨大的栅栏,从锁扣开始,锈迹如同活物般迅速剥落,金属本身变得脆弱、酥松,最后在温言轻轻一拉之下,如同腐朽的枯木般碎裂开来,露出一个足够通过的缺口。
这是他能量的一种精妙运用,带着强烈的腐朽和分解特性,源于初代那混乱基因库中的某个片段,在此刻被本能地激发。
谢烬的镜面银左眼扫过那粉碎的金属,数据流微微波动,似乎记录下了这一现象,但没有评论。他率先侧身钻出了缺口。
外面是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巨大通风井底部,堆满了垃圾和碎石。井壁上方很高处,能看到一方被污染成灰黄色的天空。冰冷的、带着辐射尘味道的风灌下来,吹动了三人的头发和衣角。
谢烬快速攀上井壁边缘的检修梯,动作依旧流畅精准。温言紧随其后。林宴咬着牙,拼命跟上。
当三人终于站在地面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比荒凉破败的景象。
这里似乎是旧城区的边缘,到处都是倒塌的高楼骨架,扭曲的钢筋如同巨兽的肋骨刺破天空。街道被瓦砾掩埋,废弃的车辆锈成了空壳,枯死的树木只剩下焦黑的枝桠指向天空。远处,原本应该是城市中心的地方,笼罩在一片永不消散的、带着诡异色彩的辐射尘雾中,偶尔有巨大的、扭曲的飞行阴影从中掠过。
死寂。除了风声,只有绝对的死寂。连变异生物的嘶吼都听不到,仿佛这片土地已经彻底死去。
“……这就是外面?”温言眯起异色瞳,打量着这片末日废墟,语气里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兴奋。他深吸了一口冰冷污浊的空气,那带着辐射尘的味道刺激着他的肺部,却带来一种扭曲的“自由”感。
谢烬的镜面银左眼缓缓扫过整个地平线,如同雷达般收集着一切信息。“旧纪元战争遗留区。高辐射,低生命活性,‘源点’地面监控网络相对稀疏区域之一。适合短期休整。”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远处那片辐射尘雾上,瞳孔微微收缩。“……但也隐藏着其他危险。那些尘雾干扰严重,内部能量反应异常。”
林宴瘫坐在地上,看着这片比基地更令人绝望的景象,嘴唇哆嗦着,似乎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了。
温言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荒芜的废墟间显得格外刺耳。“适合休整?我看适合做坟场。”他转向谢烬,异色瞳中金丝流转,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疯狂,“把‘源点’剩下的杂碎都引过来,在这里做个了断,怎么样?让这片垃圾场有点用处。”
谢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的能量波动还在释放吸引信号。收敛。除非你想把尘雾里的东西引出来。”他抬手指向那片诡异的雾区。
温言撇撇嘴,但还是下意识地收敛了周身外溢的能量,只是那双眼睛依旧不安分地扫视着四周,像是在评估哪里更适合做屠杀的战场。
谢烬走到一堆相对稳固的水泥块后,靠坐下来,闭上眼睛。镜面银左眼的光芒并未完全熄灭,而是变得极其微弱,如同进入待机状态。他需要时间彻底消化吸收初代能量带来的负荷,并整合刚才通过“病毒”网络获取的海量环境数据,重新规划下一步路线。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覆盖着神经网的左臂上轻轻敲击,那是他进行深度运算时的习惯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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