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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鹤刮完盘子里最后一滴汤汁,抬眼看向傅应飞。
傅应飞的眼睛明亮而坚定,整个上半身看起来十分轻松,只有紧紧抓住桌角的手指骨在微微泛着白,用力到好像要把木桌掰下来一块。
可见傅应飞并不是像表现的一样轻松,“我们谈谈”这四个字似乎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勇气。
许鹤抿完了最后一口,放下餐具,“你想谈什么?”
傅应飞愣了愣。
近年来,他与许鹤对话的时候基本不需要把话说全,就可以得到近乎完美的答复。许鹤总能恰到好处地猜到他的所有问题,并且事无巨细,一一给出答案。
他以为今天也会像以前一样。只要说一个开头,许鹤就会直接做出回答,而他甚至都不需要把问题说出口。
可是没有。
傅应飞直觉这次得靠自己,于是犹豫一瞬,磕巴又艰难地将腹稿中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说出来,“我……嗯……你怎么看我对你……的感情?”
许鹤扬了下眉头。
一整句话里没有一个“我喜欢你”,但是字字都透露着“你知道吧?我喜欢你,你呢?”
委婉,但却目的明确。
许鹤意识到傅应飞好像对于亲口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带着天然的恐惧。
父母失败的婚姻和爱情让他觉得爱情一旦开始便已经走向结束,所以对于直言不讳带着本能的抗拒。
甚至在一段感情还未开始的时候就患得患失,以至于他暂时只敢试探,而不是直言不讳。
许鹤耸了一下肩,“你表现得其实挺明显的,只是我一直没有察觉到,但我认为这也许是年少时期的冲动,你有可能会后悔,我觉得我们应该给彼此留下一点余地,而不是弄到最后连朋友都难做,我是很珍惜你的,傅应飞。”
傅应飞手指一用力,把桌角贴边的木皮抠下来一块,鼻子一酸,用力眨了两下眼睛。
许鹤恍若未见,“我不是说冲动就必然没有好结果。”
“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和队友,身份也都是学生,过早地开始一段会让我们本来十分平衡地关系产生质变的感情,只会导致我们被青春期的荷尔蒙冲垮理智。”
“我们还没有成长到可以用理智遏制本能的程度,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觉得人类之所以能胜过动物,是因为我们能用理智压制本能,包括食欲,情欲等等一系列可能会阻止我们前进的欲望。”
许鹤顿了顿,低头看向面前的盘子,“所以现在还不是开始的时候,明白吗?”
傅应飞把抠下来的木皮放在手里搓弄,“嗯、你不觉得这种感情……不正常,额就是……比较小众?”
许鹤眯起眼,疑惑充满了脑子。
首先,傅应飞如果没有把握,绝对没胆子冲过来问:你对我的感情怎么看?所以这位榆木脑袋的接应已经猜到了他也对他有点好感。
那么是什么样的呆头鹅,才能在已经知道和心上人相互有好感的情况下,问出“我的感情正不正常”这样的问题?
他故意冷哼一声,“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不正常?”
傅应飞盘木皮的动作一顿,他将这句反问在心里翻来覆去重复了至少三遍,这才意识到许鹤好像亲口承认了喜欢他这件事,于是呆若木鸡地坐在餐桌前,表情一片空白。
许鹤一手支在桌面上,拖着下巴欣赏傅应飞的木鱼神态。
竹马小时候真可爱,趁他还没长大多逗逗。
等人长大了、成熟了、反应过来了,就没他逗弄的机会了。
“说啊,你是觉得我不正常吗?”
“我没觉得你……你不正常。”傅应飞的耳尖近乎红到透明,他猛地站起来,胯骨撞到了餐桌边缘,把木桌震得向上一抬,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我去洗碗。”
“我觉得我们还没谈完。”许鹤对着傅应飞扬了扬下巴,“坐下,继续。”
傅应飞又回来,本能坐下,双手规规矩矩搭在桌子边缘。
“既然你想要谈,那么我们就该开诚布公,争取一次性解决问题。”
许鹤深知,如果这次不将问题完全解决,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傅应飞不是天天都这么有勇气。
“虽然最近几年你比之前好好了很多,但是仍然不会将想要的东西说出来。你不会表达。”
许鹤顿了顿,鉴于傅应飞的情商,便直言不讳道:“你不能指望我永远去猜测你在想什么,万一我想错了,而你既不会问又不会说,那么我们之间或许会产生无法挽回的误会,我本人讨厌那种误会,难道你想那样?”
傅应飞摇头。
明明想要谈谈的人他,但许鹤却始终掌握着这场谈话的主导权。
或许他该试着把想问的和想说的全部拿出来给许鹤看看,至少要将主动权拿回来一点。
一点点也行,他不能一直这么被动,“那你认为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
许鹤愣了愣,傅应飞竟然悟得这么快?
开窍了?会问了?
情商从海底浮起来了?
“等你……问问题的时候把我们的关系纳入考虑范围,而不是因为害怕结果所以只问我对你怎么看的时候。”
傅应飞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脑袋,这么说来,鹤鹤是觉得他还不够直接?
许鹤有点口渴,他站起来为自己接了一杯水,喝了第一口,才咽下去了一半,傅应飞就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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