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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们走,或者我现在就死。”黑发青年平静地说,因为用力,他的手臂上暴起淡蓝的血管,偏偏被手套包裹的手指没有丝毫的颤抖与迟疑:“临死之前我绝对会将‘神眷者’这个单词喊得清晰而响亮。”
也许如今的帝国不会在意三百年前的叛军残党,但是绝对会因一位新的“神眷者”的出现而陷入疯狂。
谷里常年大风,那些鲜艳夺目的长幡在风中猎猎喧嚷,向龙宣告这片夹杂在森林、海洋与雪山之间的谷地便是它们的故乡。那些猩红的颜色顺着年轻人扬起的脖颈蜿蜒滴落,又在土地上迅速干涸,留下一朵又一朵小小的血花。
嘀嗒,嘀嗒。
阿祖卡听见胸膛深处那颗衰败已久的器官,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又一下的声音。
他忽然在另一人看神经病的眼神里独自笑了起来——没错,确实是他,他的宿敌,那个高坐于王座之上、孤独的幻影,却在这一刻将“阿祖卡”从静谧的虚空拖拽着,让他轰然坠地。
比起最初也是最后的一面之缘,神眷者更加熟悉宿敌的招数与棋路:诺瓦·布洛迪热衷极限施压,喜爱生死博弈,怪诞而偏激,疯狂而大胆,偏偏对方总能如神祇一般洞悉一切,掌握一切——选择与他为敌便是选择进入一场不可预测的噩梦。
他凝望着那双美丽的眼睛。至少在现在,他可以轻易摧毁宿敌眼中那不自知的、孩童般理所当然的傲慢,但是正如对方所说,这是“信息差”的缘故,时光赠予了他太多东西,九级血缘法术而已,并不是什么无法破解的玩意儿。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他的宿敌尚且稚嫩,而他的灵魂饱经沧桑。
那家伙先是犯病一样独自笑了一会儿,随后在诺瓦越发怪异的眼神中好像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你赢了。”
对方光棍地一摊手,初见时那沉静威严的神性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我保证,我会送你们四人平安离开阿萨奇谷,不过不是现在。”瞥见黑发青年将信将疑的眼神时,他又贴心地补充道:“当然,是在签订灵魂契约的前提下——您现在可以将架在脖子上的箭尖拿下来了。”
“……感谢您的谅解与善意,做为回报,也许我可以为纳塔林人的防御工事提供一些帮助。”诺瓦慢慢放下手,但依旧警惕地盯着他:“那我们现在就签灵魂契约?”
……
水手们看着新鲜出炉的灵魂契约神情恍惚。
“……这就是您所说的‘计划’?”
看起来冷淡傲慢的教授先生为了他们这些贫贱之人竟不惜以命相搏,这是水手们谁也不曾想到的,一时之间又是惊讶又是感激。但这方法实在是……有些微妙。
“既然我成功达成了目的,我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诺瓦有些不满:“这需要机敏的思考与牺牲的勇气。”
“没错,我们都很感谢您,先生,没有您的话,我们大概都要葬身龙腹了。”斯卡波船长正在往年轻人的脖子上一圈圈缠绷带,他拿出对付四岁孙女的耐心:“不过可以的话,希望您能优先保护好自己。”
眼见教授先生还要张嘴反驳,他干脆大逆不道地捡起桌上的硬“面包”塞人嘴里,堵住了对方接下来的话。
“……唔。”
黑发青年眨了眨眼睛,艰难地咀嚼了几下,又被那夹杂了植物块茎、磨碎的种壳、或许还有小石子的“面包”噎得直皱眉。
谷里糟糕至极的饮食也是诺瓦想要逃离这片没有咖啡的地狱的原因之一——这种被当地人称为“玛拉”的主食,还不如面包房里最便宜的、又咸又臭又硬的黑面包呢。
纳塔林人会给所有人分配不至于饿死的食物,他们这些外来者也不例外。但若想追求味觉上的享受?去赚取点数吧,参加围猎、采矿挖土、修缮房屋、收集草药……方法因有尽有,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谷里的龙都有自己的点数,只不过归到养龙的纳塔林人身上罢了。
就连神眷者本人也不例外——教授先是靠帮忙分拣草药获取了些许点数,去易物所时又顺便看了眼记录本,结果发现其中一人的点数一骑绝尘,但大多都记在龙型图案下。
其他纳塔林人热情地连比带划着告诉他,那就是神眷者和他的龙风行者艾泽拉。
在阿萨奇谷,人人都在占龙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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