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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笑劝凤姐道:“咱们长林园里住的都是女孩儿,凤姐姐已经有了荷姐儿,必是想再多个哥儿,凑成一个好字。
将来凤姐姐生产也是在府里,不如让麻仙姑在贾府的萱香圃里开坛演法,萱草又叫宜男草,那里阳气旺象,必是个吉处。”
这话正说到了凤姐的心坎上,忙叫麻仙姑随她回贾府去。
麻仙姑没想到横生枝节,又找不到好理由反驳,只得先进贾府演法,完事后再去怡红院逛逛,顺便翻出绣春囊来。
萱香园中,大太阳底下,赵姨娘母子也赶过来看热闹。
只见麻仙姑冠服齐备,法衣抖擞,腰系四象二十八星宿的法裙,在坛前敬香上供,烧香升坛。
还未及唱赞送子娘娘,一个脸生的小丫鬟,拿着一把小银剪子走过来,对麻仙姑说:“仙姑,法裙上冒线头了,我给您老剪下来。”
麻仙姑低头细瞅了半晌,才发现确实有一根金线飘了出来,笑道:“多亏姑娘眼尖,谢谢了。”
小丫鬟绞断了线,消失在人群中。
麻仙姑献茶散花后,就开始掐诀念咒,踏罡步斗,跪在一旁祈祷的凤姐只看到麻仙姑飞舞的法裙,在眼前晃来晃去。
忽而一个巴掌大的东西,从她裙腰处飞了出来,正掉在了凤姐面前。
凤姐捡起来一看,见是五彩绣春囊,吓得赶紧从蒲团上站起来,指着麻仙姑骂道:“雷劈脑子五鬼分尸的娼妇,你做什么法术要害我!”
众人皆看得分明,那东西从麻仙姑裙腰里掉出来的。
林之孝家的赶紧叫几个力量胖壮的婆娘上前,把麻仙姑掐肩拧肘地制服住了。
麻仙姑喊冤不迭,也没人理她。
凤姐叫了平儿过来,将绣春囊递给她说:“把这脏东西交给太太处置。”
平儿领着几个婆子去了。
贾环没看清那绣春囊的模样,寻思麻仙姑的东西大抵是劣货,必然跟自己的那个不一样,伸手扣着下巴颏说:“没想到一个女冠私底下也玩这东西,真是开了眼。”
王夫人听说麻仙姑开坛做法的时候掉了个绣春囊出来,吓了一大跳,又接了那东西一看,登时变了脸色。
她忙将匣子暗格里的十锦春意香袋摸出来,拿在手里一比对,果真一模一样。
王夫人将两个香袋往炕几上一掷,拍案怒道:“你们瞧瞧,赵姨娘嚎丧哭地的,说我无故打他的心肝儿,这就是环儿和麻仙姑有了私情的证据!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众人这才知晓,前些日子环三爷为何要捱那顿打了,一个公府年轻公子与一个半老女冠有染,这丑事万一传出去,贾府的脸面就被人踩地心了去了。
偏偏麻仙姑又被人当场抓了包,想堵万人的嘴都来不及了。
平儿回到王熙凤那边,把贾环与麻仙姑的事给她讲了,凤姐心想:之前太太兴师动众抄检长林园,约莫也是因贾环之故。不如趁此机会把赵姨娘的屋子也抄检一番,保不齐还有别的物件儿。
没过多久,老太太也听到了风言风语,找王夫人问明原委,当即动了大气。
没曾想宝玉的寄名干娘竟是这等货色!偏有谣言疯传,贾府嫡亲的哥儿,与他的寄名干娘不清不楚。
贾母见压不住谣言,只得让府上人散布出去,麻仙姑是贾环的寄名干娘,与贾瑛毫无干系。
她叫人将麻仙姑打个半死,撵出府去。又命赖大把贾环送到乡下庄子里去看管着,等他老子回来再行惩办。
赵姨娘在二门前,见贾环被人赶牲口一样生拉硬拽走了,吓得脸白气噎,慌忙爬到王夫人面前跪下,痛哭流涕地说:“求太太超生,那东西不是环儿的,是我勾引老爷用的。他一个小孩子,毛都没长齐,如何会跟个神婆搅合在一起。都是妾婢没廉耻,是我害了他……”
她以头抢地,磕得砰砰直响,试图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王夫人料想也是赵姨娘上梁不正下梁歪,眼见家丑盖不住了,她还呼天抢地,吵得万人知道。
焦头烂额的当下,忽听有人说:“二奶奶来了。”
赵姨娘忙把口闭了,她素来忌惮凤姐,眼下又被人拿住了刀把儿,更是不敢硬正仗腰子。
凤姐挺着肚子进门来,斜眼睨了赵姨娘一眼,向底下的丫鬟婆子喝道:“都出去!”
见众仆都撤下了,凤姐才从袖中拿出一个绣春囊来,摆在了炕几上。
王夫人低头一看,两眼发晕,扶额一叹,无奈问她:“这又是哪儿来的?”
凤姐沉声道:“我想保不齐麻仙姑还有别的东西,落在环兄弟的屋里,便去赵姨娘那里搜检了一番,结果翻出了这个。”
她把绣春囊的内囊翻出来,上头赫然绣了一个“瑚”字。
王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猛捶胸口,眼泪哗地就下来了,“老爷,你看你放在心坎上的人,竟不堪到这等田地……”
“这东西就摆在赵姨娘的针黹盒里,我掖袖里藏了。连绣线到针,都是她屋里的东西。”
凤姐叹了一口气,摊手道:“我审问了两个跟着环兄弟的小幺儿说,瑚大爷先前有事没事到赵姨娘屋里坐坐,最近又带环儿逛行院喝花酒,这没脸的东西就是瑚大爷送他的。
环兄弟小孩子家,哪里知道,这东西是给她姨娘牵线的春媒,被黑心不知耻的奴才,带累坏了根本,再这样下去就不可救药了。”
一席话警醒了王夫人,她一巴掌掴到了赵姨娘脸上,大骂:“下作娼妇,你不在家安分守己,成日里招蜂引蝶,好好的大爷小爷,都被你教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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