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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仆从霎时望向如懿,如懿想起上一次说出现任皇帝名讳时被掌嘴的疼痛,马上改口道:“我意思是,皇上讨厌我,还是迁怒了孩子。”
太监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轻蔑:“您也太高看自己了。在皇上眼里,您算得了什么?不过是遵循满蒙联姻的旧例罢了。”
嬷嬷又添上一句:“听说十二爷听到对方名字后,马上答应下来,生怕错过机会。这几天进宫时脸上春风得意,还有几分羞涩,连侍君都在打趣他。”
如懿皱眉道:“联姻对象是谁?科尔沁旧王爷只剩下一个敌子,已经是和耀公主的夫婿了。”
嬷嬷笑道:“厄音珠大人还没成婚呢!能与她联姻,十二爷是个有福的,连慧皇贵太妃都同意了。”
厄音珠?!如懿脸色变得苍白,嘴唇颤抖:“怎么是她!她和永璂都不是一辈人!”
嬷嬷心想,以前公主嫁去蒙古,不也是跟差了辈的男人成婚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而且厄音珠大人天纵英才,膝下又没有孩子,没人能越过十二爷去,十二爷也乐意。
倒不如说,十二爷嫩瓜秧子似的,能伺候得了厄音珠大人吗?少不了让她疼着哄着。
如懿攥紧衣袖,终于生出了一些母爱:“不……我是他的额娘,我不能看着他去和亲!”
嬷嬷皱眉道:“什么额娘,他额娘是慧皇贵太妃,你假死出宫时,他在你灵前磕了头,已经了结这份血缘了。”
如懿无法反驳,心想自己必须做点什么,要深思熟虑想出万全之策……只要永璂再等等。
就这样等着等着,等到永璂跟着队伍出了紫禁城,满宫派发了喜饽饽,如懿还没想好办法。
夜深了,如懿拿着分到的那块喜饽饽,孤零零地坐在冷宫的门槛上,愣愣地看着月亮。
突然,她听到一声幽幽的呼唤:“如懿……如懿……”
那声音……那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让她浑身的血液刹那间都凝固了,皮肤上泛起一层细密的战栗。
手里的喜饽饽滚落在地,如懿猛地起身入屋,来到弘历床边。
“如懿,如懿……”弘历望着她,低声呼唤。
“皇上醒了,”如懿流下眼泪,“你知道吗?我每天侍奉您,手都粗糙了很多。璟瑟她做了女皇帝,还把我们的永璂派科尔沁和亲,对象还是厄音珠……”
她语无伦次地倾诉着,那些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最后甚至从选秀那天被富察琅嬅夺走了嫡福晋之位说起。
弘历静静听着,脸上不见半分怜惜,嘶哑地骂道:“无能!”
“皇上?”如懿的哭声戛然而止。
弘历的脸上满是她熟悉的鄙夷与不耐,责骂道:“你说你做得成什么事?所有靠近你的人都会变得不幸!如今连永璂都被你害死了!”
如懿猛然摇头:“皇上,我不是的……”
弘历辱骂:“贱人!不要把泪珠子甩我身上。朕和永璂落到如今田地,全是你的错!”
如懿被他劈头劈脑骂懵了:“这怎么能全然怪我!”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嬷嬷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来,皱眉问道:“李庶人你大半夜自言自语干什么。”
“皇上他醒了!”如懿指着弘历说道。
嬷嬷心中一惊,连忙凑过去细看,却见弘历双目紧闭,呼吸平稳,分明睡得正香。
她伸手推了推,弘历也只是迷迷糊糊地睁了下眼,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依旧是那副失了魂的模样。
如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喃喃道:“不可能……他明明已经清醒了,他还骂了我一顿。”
“我完全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就听到你在自言自语骂人。”嬷嬷没好气道。
但她不敢托大,叫醒了其他人,轮番测试后弘历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次日,他们找了两个太医前来看诊,也是一样的结果。
过了几天,嬷嬷又在晚上听到如懿哭着骂人,这次她留了个心眼,悄悄从门缝里往里面瞧。
只见如懿孤身一人坐在床边,对着沉睡的弘历泣不成声,诉说着自己为他付出了多少,受了多少不易。
仿佛在听某个人回答,如懿停顿一会儿后,又开始辩解自己都是被人所害,不是故意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而床上的弘历正在睡觉,自然没有回答过如懿任何问题。
嬷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告诉其他人李庶人终于疯了。
一绳两命合衾眠
自那以后,每当如懿和弘历独处时,总会听到弘历的嘴巴飘出冰冷尖刻的恶语。
有时候骂她侍候不周、笨手笨脚,有时候嘲讽她人老珠黄、容貌丑陋,有时候揭她伤疤,翻旧账讥笑她的人生。
如懿气得浑身发抖,有时候还趁着嬷嬷和太监们没发现,用护甲戳他的身体,隔着衣服拧他的卧疮。
弘历表情痛苦,嘴上依旧说不停,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一样诛如懿的心。
如懿一开始还能反驳回去,最后在连珠炮一样的恶毒话之下开始怕了,怕得不敢与弘历单独待在一个屋子里。
每一天,她飞快地做完该做的事后,便逃也似的跑出去。
即便如此,如懿还是不得安宁,最后连在院子里独处都不敢了,整天要嬷嬷陪着。
不这样的话,她就会听见弘历在房间里喊她的名字,唤她过去挨骂。
晚上,如懿用被子死死蒙住头才能睡着,但总是睡得很浅,不到一年就患上了头痛病。
如懿很羡慕其他嫔妃,她们的夫君已经“死了”,不必再侍奉左右,而她的夫君却活着,一眼到头的晚年再无欢愉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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