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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在德国经济部工作。”施季里茨道,“你知道,我在慕尼黑大学拿到了数学和物理学的学位。而沙赫特博士也在慕尼黑大学求过学。他是我的学长。他在经济部大展身手的时候,我们合作得很愉快。”
他们一起坐在人头攒动的大厅里,富特文格勒的指挥极有魅力,让人很容易就沉浸在音乐之中。希尔维娅尽量地让自己思考音乐和演奏,忘记自己正在烦心的事情。但她还是无法享受这场音乐会的魅力。
她有些窘迫地看着施季里茨那高贵英俊的侧脸,祈祷他不要察觉自己的异样,但由于她的目光停留得太久。施季里茨反而转过头来看她,对她做了个口型:“怎么了吗?”
“不我很抱——”她话没有说话,施季里茨已经拍了拍她的手:“没关系,希尔维娅。不用这么拘谨。”
施季里茨纵容了她的沉默和不在状态,于是希尔维娅放心地发起呆来,直到散场时,她也是沉默着起身,跟着人群向场外走去。直到她在上楼梯时,被身后的一个军官踩住了裙子。
她的手上陡然一松,施季里茨已经被人群裹挟着走了出去,她自己却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楼梯上。
“希尔维娅!”她听到施季里茨在人群中的声音,但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
“抱歉,小姐。”身后那位军官慌忙扶了她一把,这是一位党卫队一级小队长,颇为年轻,他在看到美丽的希尔维娅时,他不禁咽了一下口水,“我很抱歉。”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不,没关系。”
那位小队长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到了大厅外,没有看到施季里茨:“您,您需要我送您回去吗?小姐。”
“不。”希尔维娅摇了摇头,“我知道我的朋友在哪里,谢谢您。”
“可是”小队长踌躇了一下,想告诉她这里没有看到。但希尔维娅已经转过身去,走向了另外的方向。
“等一等!”小队长在她后面喊,“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希尔维娅。”她转过身去,向那位小队长报了个名字,而后向爱乐大厅外的一片花圃走去。果然在花圃中的凉亭下找到了施季里茨。
或者说,在一片霜雪覆盖的枯枝之中,她只看到了施季里茨。
“希尔维娅。”施季里茨看了她一眼,没能说出接下来的话。
希尔维娅看着他的眼睛,带着一点欣喜的语气:“我知道你在这里,施季里茨。我知道。”她坚持用着肯定的“知道”而不是更为谦逊的“猜测”。
施季里茨知道她是在一种相当游移不定的糟糕心情里,找到了一件可以肯定自己的事务,他露出一个笑容,放柔了语气道:“是的,希尔维娅。我在这里。现在,我们走吧。”
希尔维娅挽着他的手,向他的车边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情好了一些,好像在诸多不确定的未来和可能性之前,抓住了那个肯定的选项。
他们去接了艾玛,开向了回家的路。在漫长的旅途中,艾玛倒在后座上,打起了盹。希尔维娅目光盯着窗外,开出了车水马龙的柏林之后,外面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星星在远处闪着光芒。
“希尔维娅。”在看见威廷根施坦因家族乡间别墅的轮廓时,施季里茨忽然开口道,“我希望你知道,我并不特别善于言辞。”为了照顾艾玛,他特别压低了声线。
“嗯?”希尔维娅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把自己的思绪从窗外收了回来。
施季里茨继续说:“不论困扰你的是什么,我都相信,它一定让你很痛苦。我想告诉你,如果一直看着眼前的痛苦,它会迷惑你的眼睛,让你失去理性和判断力。”
希尔维娅看了他一眼,他的面容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她无奈地笑了一下,事实上,很久以来,只有她的极少数家人才知道她那温柔的外貌包裹下真正模样:智慧是她永恒的追求,理性是她生活的准则,准确的判断是她赖以生存的基础。
而现在,眼前这个神秘的党卫队军官,已经逾越了她大部分朋友对她的了解界限——这并不特别奇怪,她知道自己了解的施季里茨,也一定比他的大部分朋友接近事实。不过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尴尬或是窘迫,甚至还觉得有点欢喜。
“唉,施季里茨”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她忽而带着一点嗔怪说道,“你一定要这样说出来吗?你要知道,我可很少,很少让人发现这一面。它是个秘密。”
施季里茨笑了一下,他知道希尔维娅刻意用这种调笑的语气来说这样一个事实:“那你或许早就应该在和我下棋的时候,把棋风改得温柔一点。”
“不可能。温柔的棋风对上你的进攻性下法,早就被吃得一个子也不剩了。”希尔维娅转而和他讨论起国际象棋来。但没说几句,车就停了。
艾玛被车子的突然停止惊醒了,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殿下?我们到了?”
“是啊。”施季里茨替女士们拉开了车门。
艾玛谢过他,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屋子里。她又度过了一个颇为愉快的新年。
“新年快乐,施季里茨。”在施季里茨送她走上最后一节台阶时,希尔维娅忽而道。
“新年快乐,希尔维娅。”施季里茨回应道,“我会珍惜的。”
希尔维娅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她知道施季里茨未尽的话很多,而每一个未尽的词汇,都是他的承诺。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和自己的朋友挥别。
几天后的中午时分,邮递员送来一个有些分量的包裹,艾玛兴冲冲地把它从楼下带到希尔维娅面前:“是不是新裙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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