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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维娅并不觉得意外,施季里茨是那张不太愿意提及自己过去的人。她快走了几步跟上他的步伐,却看到他半侧过身来:“和今天有点相似。”
“有点相似?”希尔维娅歪了歪头看着他,她那张漂亮的面容上情不自禁地露出欣喜之情。
施季里茨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也是在阿尔卑斯山下学会的枪法,只不过不是在奥地利,而是在瑞士。”
“在瑞士?”希尔维娅好奇地追问。
施季里茨笑了一下:“我小的时候,曾经和家人在瑞士居住过一阵子,在伯尔尼。我父亲的一位老朋友来瑞士看望我们时教我的,不过,我那个还很小,只有八九岁。他不敢给我真枪,所以给了我一把模型枪。”
“你父亲的老朋友?”希尔维娅重复了一遍。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希尔维娅看着他,“只是从你的面容上,我觉得这可能是个对你很重要的人非常重要。”
施季里茨略带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有时候我会对你的天赋感到震惊,希娅。我父亲的老朋友我叫他‘菲利克斯叔叔’,不过,比起长辈,他更像是我的老师。”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在大部分人的生命中,都会遇到这样的人,他们可能是学校里的老师、家中的长辈、工作场合的上司、或者其他地方遇到的前辈、朋友。人们可能不把他们称为老师,但不妨碍他们影响了自己的一生:“你现在还和他联系吗?”
施季里茨揉了揉她的头:“他已经去世很久了,希娅。”他顿了顿,向来的地方看了一眼,似乎在回忆什么,“大概,快二十年了。”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是的,快二十年了。”
希尔维娅扣住了施季里茨的手指,施季里茨反应过来:“没关系,希娅,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希尔维娅笑了一下,她没有放开他的手,她时常觉得施季里茨是一个孤独的人,在过去,她一厢情愿地把这归咎于他的工作,一个间谍必须是一个冷静的人,他必须用沉重的、从容不迫的态度面对生活和工作,个人感情必须服从于他的理智。现在她察觉到了这种孤独背后的忧郁——属于施季里茨本人的那种忧郁。
施季里茨没有多说什么,他们就这样一路走到别墅前,施季里茨一把放开了她的手:“等一下,希娅。”
“发生了什么吗?”希尔维娅被他突如其来的警惕弄得摸不着头脑。
“车辙印是新的。”施季里茨指了指他们眼前的地面。
“这有可能是管家、或者什么其他人开的车。”希尔维娅看了一眼地面,和德国大不相同,在奥地利的宅邸里还有一些仆人留守,“或许他们替我们出去采办东西了。”
施季里茨摇了摇头:“不会有仆人开这种豪车出门的。”他示意希尔维娅往他身后站,“我们进去看看?应该不会是纳粹党的高层,虽然卡尔登勃鲁纳的家乡离这里很近,但他出行不可能只有一辆车。”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往他身后躲了躲,她实在想不出有谁会来这里。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大门,老管家正巧走出门口:“殿下,我正要去找您。”
“有客人来了吗?”希尔维娅小心翼翼地从施季里茨身后问。
“希娅,虽然这是你的地方,但我可不认为自己是客人,至少现在不能算是。”一个熟悉的男士身影从二楼探了出来。
希尔维娅惊讶地用手捂住了嘴:“大哥?你为什么会在奥地利?”
路德维希·威廷根施坦因亲王从楼梯上缓缓地走了下来,开了个玩笑:“来给你送圣诞树啊,亲爱的希娅。”
他用毫不掩饰的目光打量施季里茨,有那么一会儿,他不得不承认,施季里茨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身上带着高山一样冷峻的气质,他能看得出这是一个沉着稳重的男人,换句话说,值得托付的人。但这种想法很快又被“就是这家伙把我的妹妹拐跑了”的想法冲走了。
施季里茨以平静的目光回敬:路德维希没有海因里希·威廷根施坦因那么清俊,带着贵族子弟才有的文质彬彬。路德维希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边已经有了一点斑白,端方的面容上,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缝。
希尔维娅在他们中间手足无措,她一会儿看着这个,一会儿看着那个,想要打断他们之间目光的交锋,却又毫无办法。一种直觉告诉她,这时候出声可能会惹来路德维希的怒火——威廷根施坦因家的兄妹们极少动怒,但一发火就是天崩地裂。
“您是长子?”过了一会儿,路德维希突然问道。
施季里茨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如实地点了点头:“是的。”
路德维希颔首,他似乎证明了什么想法:“那您的父母呢?”
“去世了。”施季里茨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
“您的家人,您的族亲呢?”路德维希继续问,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笑意。
施季里茨平静地回答他:“大部分都在一战中和我们失散了,剩下的人大部分死在动荡的二十年代还有一些人,我们几乎也不联系了。”
路德维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难以理解,但这样的话又很合情合理:“这么说,这么多年来,您都是一个人?”
“嗯。”施季里茨没有否认,“在遇到希娅之前,是的。”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路德维希一下子就皱了眉,他看了一眼希尔维娅,发现她正在用她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望着他,双眸中只有一个意思: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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