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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蔺寒枝的话,素芬堂哥那张黑红脸上笑意更深:“要是这样那可就真要谢谢两位大师了。”
素芬在一旁插不进去话,便不停地跟着说“谢谢谢谢”。
出了接站口,四人顶着这座小城九月份依旧火辣滚烫的太阳朝着柏油马路向路边的停车位走。
蔺寒枝苍白的脸色被晒得微微发红,祁故担忧他中暑,从葫芦里倒出颗药丸给他预防。
蔺寒枝嫌苦,便又被祁故塞了颗牛奶糖在手心里。
素芬堂哥的车是一辆崭新的机动三轮车,后车厢做了个顶棚,左右两边各安装了一排铁皮椅子,车厢尾巴上还有两根麻绳晃啊晃,这车想来是堂哥买来载客的,不少偏远村落到县城没有直达公交,走起来又路途遥远,就有人会改良这样的三轮车载客,一趟每人收个二三块钱,也算是方便大伙了。
只是素芬堂哥这车看着实在新了点。
蔺寒枝主动道:“新车啊,这车不便宜吧。”
素芬堂哥:“全套下来小一万呢,不过多跑几趟车也就能挣回来了。”语气中不乏得意。
素芬跟在一旁赔笑脸,感谢堂哥愿意帮忙接人,又夸赞堂哥有本事,能攒下钱来买车。
她虽然不如何会说话,但乡亲邻里之间,这点耳濡目染的人情世故也有。
三轮车突突突地发动着上了路,祁故与蔺寒枝坐在一边,素芬独自一人坐在另外一边。
这车子自然比不得那些平稳的豪车,一碰到石子就颠簸得厉害,开起来摇摇晃晃的,像是在坐碰碰车。
坐在一条长椅上的祁故与蔺寒枝也难免挨挨挤挤,像是两块被丢进黄豆粉里搅拌的糯米糍,你碰我,我压你。
蔺寒枝是能坐稳的,但他很快就从这种挨挨挤挤中发现了乐趣,便也不再绷着身体,干脆随波逐流,与祁故一起摇摇晃晃。
在轻撞在一起时,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无奈的笑意。
祁故每次撞到蔺寒枝,都要问一句“还好吗”,好似蔺寒枝是块脆弱的嫩豆腐。
蔺寒枝:“……”
这操蛋的病弱人设。
一小时后,车子终于从小城来到了村子里,素芬堂哥将车停在村口的空地上,很快引来一阵围观。
村子人买得起三轮车的还是少,看向素芬堂哥的眼神也就让素芬堂哥越发愉悦了。
素芬堂哥得意够了,便说了句还有其他事,就开着车又晃晃悠悠地走了。
等他一走,村里人的议论也就五花八门起来。
“”估计又是开车到处现眼去了。”
“你们说这黄国梁他是从哪弄来的钱,就他那游手好闲的样子……居然也能存下这一万块钱?”
“别不是又去赌了吧,上回他可被人追到家里催债,说是还不上就要剁他一只手。”
“那钱后来是怎么还上的?”
“不晓得啊,不过他这车买的也是浪费,买回来也没正经拉过几趟,一直都是东开西开地炫耀。”
……
村子里的人说得都是家乡话,好在这边的家乡话并不算很难懂,祁故勉强也能听明白。
素芬沉默着在前面带路,也不理会村里指指点点的目光。
村里人都知道她男人生了重病,是口头的怜悯,但语气只是闲聊时的消遣而已,并不真正心疼她。
素芬这几天遭受这样的指点许久,已经麻木。
祁故问她,知不知道她堂哥黄国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钱的。
素芬想了想,说大概是个把星期前。
不多时,三人走到了素芬家门前,门里是不出意外的一贫如洗,素芬老公黄安道面色灰白地躺在一张灰扑扑的褥子上,见到有人来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嗬嗬旳抽气声,像是一只不堪重负的风箱。
黄安道脸上黑气缠绕,被从身下床板上蔓延出来的黑雾笼罩着。
他身上有黑线,指向祁故一行人走来时的方向。
不出意外的话,这条黑线是对应着刚才素芬堂哥黄国梁身上的那条。
祁故在屋里转了一圈,确认了没有其他的问题,便说:“先把人从这张床上抬下来吧。”
在场三个人,自然轻松就将黄安道从床板转移下来,祁故手指抓住褥子一掀,露出底下两块拼接在一起的床板,一块颜色崭新,另一块则老旧发灰,已经有了虫蛀腐蚀的倾向。
旧的那块倒是没有问题,黑雾是从新的那块上散发出来的。
“这块就是你们前段时间捡回来的木板?”祁故指着那明显被人重新切割过,上了清漆的木板问。
素芬连连点头:“是,是……这木板有什么问题吗?”
祁故绕着木板走了一圈,伸手将木板掀起,果然看见靠床的侧面写着两行小字,是繁体,写的是某个人的生辰,第二行则是一个熟悉的名字:黄安道。
“这是一块重新加工过的棺材板,”祁故语气淡然地说,惊得那素芬吓了一大跳,不可置信又满眼恐惧地看向祁故。
“想来是有人知道你们节俭,故意将这棺材板放在了你们夫妻二人的必经之路上,看着你们捡了回家,而后再偷溜进你们家中,把你丈夫的生辰八字写在这上头,好让这棺材板能准确索命。”
“怎……怎么会,我老公他一向是个老好人,从来不得罪人,怎么会有人想要他的命?”素芬语气颤抖。
“害人也未必全是为了害命,也可能是图财,”祁故说,“躺棺材板能吸棺材气,能发财,但吸取的棺材气越多,人的寿命就越少,距离阴司就更近。”
村子里就那么些人,最近谁发了财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素芬其实已经信了几分,却还是不明白为何吸了棺材气的是自己老公,发财的却是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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