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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慈看着,心里也亮了几分——自己这弟弟虽然爱哭,但好在有几分姿色,想来以后也不愁没人喜欢了。
她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祁涟不必说,自然在不住地抹眼泪,乔二似乎竟也有几分动容,他冲叶慈点点头,生硬地扯了下嘴角,便偏过头去,不看她了。
不知怎的,叶慈总有种预感,她要与他们好好道个别。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迎亲的车队已然动了,喜婆忙为她盖上盖头,叮嘱道:“新娘子进门,便不宜抛头露面了。”
叶慈没应声,却坐正了。
喜乐倏地奏响,马车也缓缓动了起来,叶慈握着手绢的手紧了紧,仿佛似有所感,突然掀开盖头,将半个身子都探出马车。
“师父——小涟——”她大喊两声,车轮扬起尘土,她也渐渐看不清两人的身影。
仿佛从此,便隔了半生的前尘往事。
奏乐声大了起来,叶慈又喊了两声,却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她愣愣看着那个方向,直到重新被喜婆拉了回来。
“叶姑娘,不对,赵夫人,反正明天就能回门,您今天就先安心把亲成了,不愁以后见不着娘家人,您说您何苦啊,看看,妆都花了……哟,这妆是谁画的啊,倒是看着比茌宁城里的侍女画的还好看——”
她拿着手绢在叶慈脸上轻轻擦拭,叶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泪竟已留了满面。
春末夏初的季节,海棠已谢,驿馆旁那棵繁茂的海棠树此刻只剩下绿叶,伴着敲锣打鼓的喜队远行。
车轮扬起的尘埃落下,却不见那个胡子大汉,和那抹仿佛柔弱的青绿身影。
直到坐到喜房里的那刻,叶慈都还在恍惚的状态。
太过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和悬殊过大的身份转换,都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此刻是不是在做梦。
直到屋外窸窸窣窣地响起人语声,她才灵魂归窍般回过神来。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也被点亮,挂在了屋檐。
两个丫鬟在进屋查看后,得到了叶慈暂时没什么需要的答复便退了出去,一直守在房门口。
“咱们世子夫人还真是可怜,不知是从什么乡下地方来的,竟连个陪嫁丫头也没有。”其中一道声音小声道。
“是啊,不过小世子若真是与她……通了人事后能痊愈,也算是好事一桩。”另一道声音答道。
这两人说得极小声,或许是觉得隔着一扇门,叶慈听不见,但叶慈从小在山中长大,每日听微风拂叶、鸟雀嬉语,不受喧杂人声之闹,耳力一直不错,两人的说话声便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
第一道声音静了片刻,才略有些迟疑似的再次开口:“不过……我可是听说咱们这位世子夫人,似乎行事也有些……”
“这是什么说法?”
“你不知道吗?我听说啊……她可是自荐枕席!”
“自荐枕席?!”另一方似乎太过震惊,声音也忍不住大了一瞬,又被一阵“嘘”声压过。
“你小声点!要是被听见了可就糟了!”
叶慈在心中冷笑,这两人敢在门前议论,就说明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此刻倒是装起纯善来了。
另一方连声道歉,接着又说:“你这么一说,我似乎也听过这位叶姑娘的传闻,我相好的在今日的接亲队伍里,据说这位叶姑娘摆的谱可够大,都快到吉时了才从山上下来,来时还一身酒味儿。”
叶慈:“……”
这个她倒是反驳不了。
“是啊!”另一人连忙答,“保不准是和什么相好的喝了通宵呢?我还听说,她和她那个娘家人,就是那个樵夫,好像从小就不清不楚的,说不定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呢。对了,你听说了吗,今日送亲队伍里好像便莫名出现了个青衣公子边哭边给她送亲呢……”
叶慈听得青筋直跳,这两人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荒谬,她终于忍不住掀起盖头,起身推开了房门。
那两个丫鬟被她下了一跳,抬眼便看见她冷着脸气势汹汹地出来,一看便知道是来问罪的。
两人吓得齐齐“扑通”跪下,忙给她磕头:“世子夫人赎罪,奴婢们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是不是有意让我听见,还是不是有意嚼人舌根啊?”叶慈问。
两个丫鬟把头压得更低了。
“说啊,继续说,还有什么关于我的事迹,都说出来让我听听呗?”叶慈说着,语调里甚至带了笑意。
她弯腰矮下|身,试图看清两个丫鬟的长相,她们却将脸埋得更低了,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你们今年都几岁了?”叶慈问。
“奴婢十五。”
“奴婢十六。”
叶慈心里暗暗想,确实正是爱八卦的年纪。
“你。”她对那个自称十六的说,“你相好的说的没错,我今早确实来得迟了,没什么好辩驳的。”
“你。”她又转向那个十五的,“那些传闻你都是从哪听来的,莫非是这武安侯府的生活太过平淡无趣,才让你不得不嚼别人舌根寻些乐子?”
她直起身来:“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出身乡野,却当了世子夫人,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心中不忿,觉得你们论才论貌,都胜我一筹,却无我这般机缘,所以才出言不逊,这我也理解。”
“奴婢不敢!”二人忙道。
叶慈却摆摆手:“只是我想知道,这‘自荐枕席’和‘相好的’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十五岁的那个额上“唰”地冒出了冷汗,哭着说:“奴婢……奴婢不过是听一些人捕风捉影,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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