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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我怀疑,就连侯府灭门一案,也根本就是赵渊自己的手笔。”
他一字一句,说出了个惊天的猜测。
“自我认识他开始,赵渊便与老侯爷还有其妻子妾室们的关系都不好,说实话,他一言不合把这群人全杀了,我也丝毫不意外。”阮流逸道。
叶慈觑着赵明予的神色,见他没有流露出丝毫异常的神色,才问:“前辈可有证据?”
祁昼耸耸肩:“自然没有,他有疑心病,行事谨慎到了极点,怎么可能留下把柄?”
“也是。”叶慈喃喃,看来平凡之事,还要靠她自己努力。
“话说起来,前辈,你既不是武林盟中人,又是如何认识我爹的?”
祁昼伸出一根手指,在叶慈额头上一顶:“死孩子,问题还真多。不过这事,还真值得说道说道。你可还记得,先前去泉东村之前,我带你看的那出戏?”
“记得。”叶慈乖巧答道。
“那你可还记得,那话本先生是谁?”
“嗯……”叶慈想了想,还是老实回答,“不记得了……”
“笨。”那手指再次点在叶慈额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叶慈缓缓睁大了双眼:“莫非师叔你便是……”
祁昼一副自矜模样:“正是。”
“你父亲与我的相识,便与这一重身份有关。”
——
永昌十九年,祁昼尚是江湖中一名籍籍无名的少年,隐姓埋名混迹于茌宁城的“云韶戏班”,化名“柳先生”编写话本。
他笔下故事多取材于旧朝传奇,刻意迎合市井口味,剧中女子总为情所困、男子皆权势滔天,台词间尽是老套的“三从四德”之论。
戏班班主赞他文采风流,祁昼却暗自嗤笑——他不过是想借这些迂腐故事试探人心,看台下观众是麻木附和,还是愤然离席。
某日,戏班排演新戏《鸾凤劫》,讲了一名江湖侠女为救家族委身嫁入豪门,最终以“贤良淑德”感化夫君的故事。只要是柳先生的戏,就没有不叫好叫座的,其中不少戏文被断章取义,流传于坊间,被不少“风流才子”奉为圭臬。
然而这日却不同,演至高|潮时,台下欢呼声中,忽有人冷笑一声:“满纸荒唐!侠者当以剑破桎梏,岂会自囚于金笼?”
话音未落,一袭白衣的阮流逸已跃上戏台,剑尖直指祁昼藏身的幕后帘帐:“写这戏本的人,敢问可曾握过剑?”
祁昼挑眉掀帘而出,手中折扇轻摇,他素来喜欢描眉画眼,那日更是来了兴致,亲自上了妆,一身戏服绣金描银,语气讥诮:“这位少侠倒是威风,可若戏本都写‘仗剑斩尽不平事’,台下看客怕是要嫌无趣。”
阮流逸眉间凝霜:“无趣?你笔下女子动辄哭啼自轻,男子恃强凌弱却成佳话,这般腌臜故事,与市井泼赖何异!”
两人言辞交锋愈烈,祁昼觉得有趣,故意激他:“少侠既嫌我迂腐,不妨自己写一本‘女子劈山断海’的戏?”
阮流逸闻言冷笑:“何须写戏?我手中剑便是话本!”
话音未落,他手中剑光乍起,直劈戏台中央的“鸾凤喜轿”道具。
祁昼眸色一暗,折扇倏地展开,扇骨玄铁寒光凛冽,竟硬生生架住了剑锋。
台下惊呼声中,二人过招十余回合。阮流逸剑势如虹,祁昼身法诡谲,折扇开合间暗藏杀机,却始终未下死手。
最后一招,阮流逸剑尖挑落祁昼手中折扇:“你使的也是剑法。”
他收剑入鞘,沉默片刻,忽然道:“你的功夫不差,为何偏要写这等糟粕?”
祁昼漫不经心掸了掸戏服上的灰:“世人爱看糟粕,我便喂他们糟粕。若有一日他们肯抬头看天,我自会写天高海阔。”
此后,阮流逸常来戏班,时而冷眼观戏,时而掷银钱逼祁昼改本子。
祁昼面上讥他“多管闲事”,却暗中将新戏《斩枷录》的女主角改成了挑尽天下不平事的孤女。
开演那日,阮流逸抱剑立于台下,见那女角儿一剑劈碎绣楼囚笼,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后来祁昼随阮流逸一同认识了越千山与傅山槐二人,三人一道成了他最信任的心腹。
某次醉酒时,祁昼曾对越千山嗤笑:“阮流逸那傻子,当真以为我是被他‘劝化’的?我不过是想看看,这江湖容不容得下一本‘离经叛道’的戏。”
“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叶慈感慨,怪不得那时在戏班子里,班主一副将他奉为座上宾的模样,但让她更讶异的还是——
“原来柳先生就是师叔你!”叶慈火速掏出小册子,讪笑道,“师叔给我签个名可好?”
祁昼眉毛一挑:“你还听戏?”
叶慈“嘿嘿”一笑:“虽然我不听,但我听碧渠村的大家说起过,柳先生很出名,王公贵族们尤其爱听他的戏,若能得他亲笔签名,肯定能卖不少钱……”
“死孩子,何时这么财迷了?”祁昼像顺了毛的猫,虽然嘴上不屑,实际上对这一番吹捧很是受用,当即心情大好,眯起眼睛道,“还有什么想问的,便趁今天都问了吧。”
“还真有一个问题……”叶慈搓搓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问。”祁昼惜字如金。
叶慈一边窥着他的脸色,一边小心开口:“我师父乔二,不,山鬼——傅山槐,他究竟去哪了?”
果然,一听到这个名字,祁昼微微翘起的眼角立刻耷拉了下来,连声音都低了一个八度:“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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