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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不同。
她总是要花很多力气,才能在他面前维持住一点摇摇欲坠的体面,才能假装这些事过去了,忘了,不重要了。
简初将脸埋进毯子里,闭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扫在毛毯上,细微地颤抖着。
外面是三万英尺高空,舱内恒温,一切都显得冷静而妥帖。可只有她知道,她的心跳此刻根本不受控制,乱得像是要把整段过去,都从骨缝里撕扯出来。
她忽然有些恨起自己来——
恨自己不过是坐了趟飞机,看了他一眼,就又把那些本该死去的念头,全都放了生。
伦敦的雨,总是不期而遇。
飞机降落在希斯罗机场时,天色是那种独有的铅灰色。
细密的雨丝被风吹得斜斜地织成一张网,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其中。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那些熟悉的哥特式尖顶与维多利亚式建筑,在雨幕中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像是褪了色的旧照片。
简初一路无话,只是将脸偏向窗外,看着这阔别了没多久的城市。
太熟悉了。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棵悬铃木,甚至连空气里那股潮湿的味道,都还是老样子。
最终,黑色的宾利缓缓驶入了一栋白色典雅的酒店门前。门童穿着妥帖的制服,撑着巨大的黑伞,快步上前为他们拉开车门。
“沈总,简小姐。”司机恭敬地提醒。
简初下了车,冷风裹挟着雨丝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抬头看去,那熟悉的白色廊柱与雕花铁门,身边还是同样的人。她的心莫宁奇妙被捏了一下。
沈砚舟走在她身侧,步伐从容,仿佛并未察觉她瞬间的僵硬。他对前来迎接的酒店经理用流利的英文交代了几句,语气是一贯的简洁。
“我们订了顶层的套房。”
经理恭敬地在前面引路,专属电梯无声地上升。镜面的电梯壁映出他们两人的身影。
“这里的安保和私密性更好。”在电梯门滑开的瞬间,沈砚舟像是终于想起了有解释的必要,他侧过头,声音平淡地补充道,“我不希望这次的谈判,不被任何不相干的人打扰。”
简初没有应声,只是扯了扯嘴角,一个细微的近乎自嘲的弧度。
套房大得惊人,几乎占据了整个顶层。玄关之后,是两个完全独立的起居空间,由一道厚重的双开门隔开。沈砚舟对她说:“你住左边,我住右边。工作区的会议室在中间。除了开会,我们不会互相打扰。”
他说得如此公事公办,仿佛真的是为了工作,才做出这样周全的安排。
简初拎着自己简单的行李,走向左边的房间。当她推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时,一股熟悉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钻入了她的鼻腔。
她的脚步,就那样顿在了门口。
不是酒店惯用的那种商业香薰,而是一种清冽又温柔的味道,是祖马龙的蓝风铃。
她缓缓走进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记忆的痕迹。
起居室的酒柜里,冰着一瓶白苏维翁,是她喜欢的那个新西兰产区。茶几上,放着一本最新的《经济学人》。洗手间的台面上,摆放着全套的r。而在床头。那个剔透的水晶花瓶里,几枝含苞待放的白色小苍兰,安静地吐着芬芳。
花开得那样安静,却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简初快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猛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窗外,是伦敦沉沉的夜色和璀璨的灯火。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那刺骨的凉意,让她混乱的心绪终于找到了一丝喘息的缝隙。
这些细节,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这不是体贴,更不是温情。这是一种炫耀,一种不动声色的宣示。他在用这种方式,冷酷地提醒着她——
在这场由我主导的游戏里,你永远,都只是被动的那一方。
她感觉自己此刻像一只被关进了华丽囚笼的鸟,笼子的每一根栏杆,都刻着过往的名字。而那个掌控着笼门钥匙的人,此刻就住在隔壁,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姿态,欣赏着她的无措与挣扎。
她在窗前站了很久,久到玻璃上的雾气都映出了她模糊的轮廓。
然后,她缓缓直起身,脸上所有的脆弱和迷茫都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清醒的平静。
可惜,简初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她很快就理所当然的享受起这一切,主打一个不享受就浪费了的心态。
入夜,伦敦的雨势渐大,敲在玻璃上,听着让人心烦。
简初冲了个热水澡,将一身的疲惫与寒气都冲刷干净。
她没有去碰那些他准备的r,而是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了惯用的旅行套装。换上自带的真丝睡袍,她拿起那瓶冰得恰到好处的白苏维翁,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端着酒杯,品了一口。
她知道他想干什么。无非是想用这些旧日的细节来扰乱她的心绪,让她方寸大乱,让她记起自己曾在他面前是何等的无助与依附。
可惜,他算错了一点。以前的简初会为此辗转反侧,但今天的她,只会把这当成一场棋逢对手的游戏。
游戏,总有输赢。而她,向来不喜欢输。
正思忖间,起居室的门被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
简初没有回头,只淡淡地说了一声:“进。”
沈砚舟推门而入。他已经换下了笔挺的西装,穿着一套深蓝色的家居服,手中拿着一份文件,神色平静地朝她走来。他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她手中的酒杯,和那瓶已被开启的白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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