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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峤匆匆安排好事情,又走下家中暗道,来到一间地下密室。
张保鸿正就着烛光看一副竹简,一边等着他。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便放下透镜抬头看过来,示意他坐下说话。
张峤行过礼坐下:“劳祖父大人久等。殿下午后要换个地方见怀伤先生,孙儿费了些时间安排。”
张保鸿点个头,直入正题:“老夫已见过国师。依老夫的试探,谶语的确是国师卜算得出,并非天子示意。”
张峤听得蹙起眉头:“如此说来,莫非真会有大危难?”
“国师自是深信他自己的卜算,该是会对太子与白三公子照拂一二。”张保鸿对谶语不置可否,只问道,“太子是何态度?”
张峤叹口气:“薛季贞劝他去北边……孙儿观殿下应是也有此意。”
张保鸿抚着须沉吟道:“他父母尚在东南,还立时如此提议,看来薛家亦是早在谋划此事。”
“若是殿下北去,薛家想必会迅速拿下南面十几个州。天子也不会坐视,必要调兵平乱。战事一起,受苦的又是百姓。”张峤感慨两句,突然话锋一转,“不过,白三郎托人给殿下送来点东西,有寻求合作之意。依孙儿看,殿下似有意动。”
他将孟大清晨入宫前被拦的事简略说了说,却没提具体送来的东西,直接续道:“殿下让薛季贞等会儿以请午膳的名义将白三郎带回去,往下是一静还是一动,端看这次会面了。”
张保鸿自然听得出张峤有意瞒下一些重要信息,却也没有点破,只长叹口气:“吕怀伤教导他多年,惟愿他惦念民生多艰吧。”
说到此处,张保鸿抬起昏花的眼直视张峤:“我张氏一族只奉正朔。若真到了那一步,你……”
张峤面色一凛,眼中现出痛苦,却又透着坚定。
他站起身,走到张保鸿身前,恭恭敬敬地跪下,伏拜在地。
外人并不知道,张峤这个犯事生父被除族的旁支子弟,还是张保鸿那隐居山林的小儿子之养子。在张保鸿决定暗中扶持太子之时,他自告奋勇,成为那条随时可能被断开的尾巴。
张保鸿看着张峤的目光露出几分欣慰,几分惆怅。
他弯下腰,伸手慈爱地抚过孙子肩头,叹道:“苦了你了……”
知雨小心翼翼地捧着药材跟着白殊走进卧房,从怀里掏钥匙打开装药材的柜子,一样一样仔细收起。
等他锁好柜子转回身,就见白殊将圣旨随意地扔在案上,已经脱下外袍散了头发,正往被子里钻。
知雨将打开一半的圣旨卷好,犹豫着说:“郎君,这圣旨要怎么收?送府里专供圣旨那屋吗……”
“不用,估计国公也不想供这圣旨,你随便找个地方塞就好。”白殊顺手将床边的黑猫拎上床,让它给自己取暖,继续吩咐,“我再睡会儿。你留意点前院的情况,如果太子派人来,就叫醒我。”
知雨忧心忡忡地应下,找地方收好圣旨,发现白殊已经快速睡熟,便给他掖掖被子,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这次白殊同样没能睡多久,不到一个时辰便被知雨摇醒。
白殊打着呵欠起身,一边洗脸醒神一边问:“太子派人来了?”
知雨在一旁服侍着:“小人刚去前院偷看过几眼,听说来的是卫国公府的公子,模样可凶了!一定要带郎君去东宫用午膳。国公想推脱,可全被那人给凶回来!”
白殊扬唇微笑,心道:自然得凶点,越凶齐国公才越安心。
知雨帮白殊穿上衣裳,刚要给他束发,总管便来催促白殊去前院。
白殊也不想束发,自己拿起绳子将头发随意一绑,抱上黑猫便迈步出门。知雨赶紧翻出那条貉裘斗篷,追上去披到他肩上。
“今日比昨日凉不少,天阴沉沉的,风也冻,说不准还会下雪。郎君不可轻忽。”
白殊就这样披着斗篷抱着猫,长发垂在胸前,施施然走进前厅。
薛明芳耳力过人,早已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虽带着虚浮感,节奏却是稳得一丝不乱。他恰到好处地抬眼看向入口,就将传言中俊美似仙人的白三公子看了个正着,目光不由得闪动一下。
白殊手中抱着猫不好行礼,便向薛明芳和他身后的几个东宫护卫微微躬身,接着目光转向白泊,却没有行礼的意思。
白泊面上挂着温和笑容,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儿子对自己的失礼,柔声道:“三郎,这位是太子殿下的伴读薛十二郎。殿下邀你共进午膳,特让十二郎来接你。”
薛明芳已经起身,此时直接接道:“时候不早,马车就停在大门外,白兄请吧。”
白殊点下头:“劳烦薛兄。”
薛明芳打头往外走,白殊落后他半步跟着,东宫护卫立刻散开两边缀在白殊身后
白泊原本还想再说几句,不料这两人都这么干脆,甚至没和自己客套一句,只得暗自运运气,命总管赶上去送行。
一行人走到薛明芳特意找来的寻常马车前,白殊一手抱猫,一手扶着知雨的手上车。
薛明芳留意着他的神情,发现他并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之意,就不知是真不在意还是藏得太深。
白殊弯身进车厢,又探头出来对知雨道:“你留下吧。”
知雨顿时大惊,白殊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院子里得留人照应。太子殿下那边不缺伺候的人,你就不用跟着了。”
知雨听白殊连说两次,便知自家郎君已经做下决定,只得委委屈屈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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