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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整以暇看她自投罗网。
“阿爸!你怎么样!”遂晚蹲身,见白老二死命扼住伤臂,疼得弓起身像虾子一样,在地上倒吸凉气。
她试图扶阿爸起来,手碰到他的臂,皮肉软踏踏的,臂骨已经折断了。
白老二抑制不住嚎叫一声。
遂晚蓦然回身,看向坐在轮椅里的人。
不过是一个相貌平庸的中年男人,穿长衫,领口盘扣系得很紧,几乎完全遮蔽颈子,衣袖裁得窄而长,长衫下摆空荡荡。夏日里整个人外露示人的皮肤、不过一张面孔和搭在扶手上嶙峋的几根手指。
她站起身,面对他,冷声问:“你是谁?”虽然腿发软,但她连自己都能听出话音里的寒意。
轮椅里的男人没开口,沉默的间隙,颈侧纹“發”字纹身的少年径直走进来,二话不说先给了遂晚一脚,从背后踢在她膝弯。
遂晚当即趴倒,膝盖和手腕着地擦破一层油皮,渗出血珠。
她听见少年俯身轻蔑干脆地在她耳边说:“阑社大佬肖先生你竟唔知?”
肋下紧跟着钻心剧痛,他又补一脚上来,“小爷现在给你长长记性。”
狗仗人势。遂晚在心底恶骂。
母亲抛下淑贞冲过来,挡在那个少年面前,声泪俱下:“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她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少年最烦女人哭哭啼啼,从腰间拔出解骨刀。
遂晚从地上站起来,斜出两步直接对上轮椅里面容平静的男人,冷声说:“阁下光天化日带打手围我白宅,动手之前请先将原委说明白,否则有损社团在道上的声誉吧。”
“你这妮仔,来劲是吧?谁给你的脸这么和肖先生说话?”他拿手里的解骨刀刀尖竖起慢慢沿遂晚后颈下滑,屌他老母,这肌肤嫩的,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遂晚感知冰凉锋利刀尖的走向,凌迟一样,心“咚咚”直跳。
瘦鸡一只。突起的脊椎,白衫不必剥,也能看见里面映出的蝴蝶骨形状。
少年把解骨刀移开,抬起长腿,准备还是像平素对不听话的飞仔一样,给她尝点轻的,要宰她容易得很。
肖先生忽然抬手做出个“止”的动作,眼风扫向畏畏缩缩的白老二,出声说:“叫他自己说。”他的细眼眼白多于眼仁,目光寒瘆瘆的,嗓音细滑。
白老二早已抖如筛糠,听见他的话就像听见索命咒,牙齿打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很快有两个四九仔像拖拽牲口一样粗暴地把白老二架起来,飞扬跋扈的少年飞脚抵住他松弛赘皮的颈子,迫使他抬起头。少年脚底下碾,白老二咽喉塞痛有气窒之感,眼珠暴突,红丝浮现。
白老二声嘶力竭也只能发出类似野兽喑哑的呜鸣。
少年得意而嘲讽,如碾碎一只蝼蚁:“你要珍惜你能开口的机会。”他勾唇一笑,提醒他,“把你偷摸蹭用阑社航道、销货给阑社的主顾的蠢事,一五一十讲给肖先生和社员们听听。”
阿发(二)命不要。
他挪开脚,白老二大口喘息,冷不防他落脚时猛蹬身后的地面,骇得他挺腰一个激灵。“你是在和阑社抢生意啊,虎口夺食,吞得下?”
白老二这回不敢再耽搁,忙不迭叫喊:“大佬!我冤屈啊!我是被我大哥给坑害了!是他借我的船,带我走贵社的水路,船舱里的东西封箱蒙着黑布,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销货给谁,也全由我大哥做主,他不让我过问啊!”
“一派胡言。”少年冷睨他:“你大哥被请食莲子羹(开枪),尸体丢进红湾喂鱼,你把所有罪责推到他身上,以为就死无对证了吗?”
“痴线。”他笑,“碰过裤子和白妹(黑话),它们身上留有你的指纹,敢不敢验?”他笑得邪,“红湾天文台(睇水嘅人)说看见过你,凌晨停船靠岸,交易之后袖子里塞了两条大黄鱼,我猜你们本来是四六分?三七分?可笑你大哥在饭堂(黑)食粉食到嗨,钱也不要,命也不要。”
白老二听得手脚冰凉发抖,哭丧着脸,身体烂泥一样泄了力气。
“你大哥早该死了,我善心大发给你讲个故事。”少年踱了几步,“洪社出了二五仔,多半系你大哥起尾注,他逃出洪社,成过街老鼠,终于想起你这个小弟。”
白老二现在彻底弄明白了,为什么大哥失踪多年突然出现,见面简短聊了几句之后就说要带他一起赚大钱。起初他将信将疑,干了一次后,见识到那些货确实紧俏暴利。
他不傻,当然知道是干什么。政府明令禁烟,但水尾街地僻,连着野海,再加上他看老大深谙其中的巷道,是个惯手,就存了一丝侥幸心理。
哪里料到老大已是亡命之徒,为了最后干成一票不惜连亲兄弟也拉下水。借他的货船掩人耳目走私白粉,才会惹上这群煞星。
“想明白了?”肖先生瞥见白老二阵青阵白的脸色,沉声说。就像一口准点报时的钟,他眼神平静,却如同降下审判。“阿发,坏了道上的规矩,应该怎么办。”
那少年原来就叫作阿发。自恋,把名号纹颈动脉。
他虽年少,混得似乎挺有地位,应该是个红棍。受社团大佬直隶,有命令底下马仔的权力。
白老二嚎啕:“大佬!发爷!我再也不敢了!我起先唔知那是贵社下辖的航道,我是受我大哥胁迫,不得已开船行经贵地!我要是知道,借我十个狗胆我也不敢啊!那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那些货、还有那些金,我、我自当全数上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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