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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宗琛转身就走。
走了一大段,快到营帐了,又折回来,面无表情地将沈昭背起,说:“只这一回。”
沈昭能偷懒,自然没有不愿意,老老实实趴在他肩上,双手环住了霍宗琛的脖颈。
路上偶有一两只萤火虫飞来飞去,霍宗琛步子很稳,沈昭在平稳的颠簸中涌上一点睡意。
一路无言。霍宗琛一直将沈昭背进了帐子,将他放在榻上。
“多谢了。”沈昭笑着,眼里掬着一点光亮,显得很好看。
霍宗琛有点不自在,偏过头去。
沈昭倒在榻上,往里挪挪,很有分寸地给霍宗琛留出很大一片空,说:“保证不再讲梦语,睡吧。”
“不许,”霍宗琛却说,“你去泡药浴。”
霍宗琛黑着脸,煞神似的命令沈昭去泡药浴。
沈昭已然躺下,还把鞋袜扔远了,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太晚了。”
“你在外面蹭一身泥回来,还有脸躺在这儿。”霍宗琛不依不饶。
沈昭翻个身,把外衣蹭掉了,随手往旁边堆了堆,拍拍左手边空着的地方:“没把你这儿弄脏。”
霍宗琛向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沈昭却没点自觉,枕着一只手要睡。
霍宗琛点水似碰了下他的肩膀,是要叫醒他,说出的话不似他表情,听起来竟有几分柔和:“泡完再睡。”
沈昭略动了下,当作回应,仍是不愿意。
碰过沈昭的两根手指控制不住地蜷了蜷,霍宗琛无可奈何地站了会儿,转身走了。
他提前叫人备过热水,但耽误到这时候,水已经没那么烫。霍宗琛试了试水温,少兑些凉水便行了。沈昭的马车上会常备着药材,霍宗琛见他拿过几次,不知何时留了心,也便知道了。
他把药材放好,提前用热水浸了,试着水温差不多,又去叫沈昭。
沈昭不醒,他索性将他抱了起来。霍宗琛认为自己很冷静,他只碰到沈昭的背和腿弯,是沈昭自己不醒,才靠到他胸膛的。
短短几步路,霍宗琛手心却出了点汗。
他把沈昭放到帐子里唯一一把宽大的扶手椅上,沈昭终于被折腾醒,一睁眼便对上霍宗琛充满侵略的眼神。
那是头狼在巡视落入自己领地的猎物。只仅仅一瞬,沈昭便清醒了。
他提了提唇角,不太自在地说道:“这是做什么呢?”
霍宗琛盯了他一会儿,移开视线,圈着沈昭的手也撤回来:“水给你兑好了,去泡一会儿。”
可能因着空气里那点不同寻常,沈昭没再推拒,道了谢,起身往浴盆走。
他边走边脱衣服,背后的视线有如实质。夏季衣衫本就不多,脱到最后一层,沈昭回过头来笑了笑:“霍小王爷要一直这样看着我吗?”
霍宗琛这回没被他惹恼,但也没有好脸色,非要说的话,沈昭觉得那是一种不屑。不屑多看他的霍宗琛没言语,拿上外衣走出了帐子。
霍宗琛还年轻,本应该是能睡的年纪,可他习惯了早起晚睡,在凌晨和深夜做许多他应该做的事情。他习惯保持清醒。
可今夜的风吹得他昏昏。霍宗琛在营帐间巡了一遍,没有任何需要他再做安排的事情。霍宗琛治军有方,手下的将领跟他久了,令行禁止,无需太过操心。何况他今晚实在巡视过太多次。
霍宗琛离那间帐子远了点,慢慢踱步到河边,沈昭坐过的大石依然侧立在那儿,在黑夜中如同猛兽蛰伏。
霍宗琛坐到沈昭坐过的地方,他一条腿屈起,看向沈昭看过的河面,黑夜中水光微闪,不大的流水声潺潺,与风中的树林及其相配。
河面空旷,风把所有的发丝朝后吹去,眼前没有遮挡,树林掩翳,此处是一个开阔又密闭的空间。闭上眼睛,霍宗琛感受到一些自由,还有孤独。
他突然很想去问沈昭,今晚是做了什么梦,因为沈昭那时候看起来也很孤独。
那病秧子不知泡好没有,霍宗琛从石块上跳下,将随手放在石块上的短刀塞到腰间,转身回去。
他在账外等了会儿,一直没听见什么声响。
那么长时间没动静,霍宗琛不太放心,沈昭身体极差,怕又出事。
他略作犹豫,掀开帘子,一眼就看见浴桶里白得发亮的人。只是这人精神不济,倚在浴盆里将睡未睡的。这会儿听见有人进来,才急忙扯过衣服披上,出了浴盆。
慌乱中,盆里的水晃出来许多,沈昭的衣服也被头发打湿。
“急什么?”霍宗琛瞥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说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沈昭刚刚还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样子,这会儿眼睛又忽闪开了,说:“霍小爷总盯着我看,能不羞吗?”
霍宗琛不屑与他分辩这些,从一旁架子上拿过条毛巾,递给他,说:“擦一下。”
沈昭已经披上了衣服,闻言没反应过来,歪了歪头。
霍宗琛就很受不了地把手巾扔给他:“头发。”
他朝榻上走,沈昭跟在后面,用手巾慢慢地擦发梢。
霍宗琛先躺下,沈昭坐在榻沿,借着烛光认真地擦。
过了会儿,霍宗琛又坐起来,问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嗯?”沈昭停了停动作。那暖黄的烛光简直把他照得十分无辜,霍宗琛夺过毛巾,劈头盖脸搭在沈昭头上,一通揉捏,道:“连头发都不会擦吗?”
他语气虽凶,动作看起来也粗暴,可是沈昭却被他擦得十分舒适。霍宗琛避开了他的耳朵,将他一头乌发从上至下仔细擦了又擦,中间还下床去换了两条手巾,直到沈昭的头发几乎干爽了,才嘱咐他:“将桌子上那碗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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