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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伯给他备了水,可是沈昭却没有去泡药浴。这是头一回,以往他从刘珩那里回来,不管多晚,都是要泡澡的。
他不说话,喜儿凑过来,跟着他,看了又看,小声地叫他,得不到回应,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出去了。
沈昭白日里睡,夜里也睡,睡得昏天黑地,睡到不知所以。
他的神魂不属在隔了一日之后结束。刘珩派李贵来送礼,金银珠玉,名贵药材,最后剩一支华贵的小匣子,叫沈昭亲自打开。
那是一只小拇指。
李贵抬头觑他一眼,毕恭毕敬地退下。沈昭脸色看不出变化,却也呆立院中,久久未动。
阻穴散没有了。沈昭夜里发作,咬着被子一角,蜷缩成一团。
三日之期已到,沈昭没有去找霍宗琛拿药,他知道霍宗琛会来。
夜里静极了,乐平王府灯都熄了,月光进来,室内人影颤动,压抑过的声音时隐时现。
一只手推开了房门,接着将沈昭从被子中捞起,吻上了他的唇。
霍宗琛就是要他求着,在药性最烈的时候才来。他身上带着夜里的凉意,故意来做沈昭的解药。
沈昭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他贴上霍宗琛的皮肤,短暂地得以呼吸。
霍宗琛一手掌着他,眼神是冷的,犹如冬日冰凌。可惜沈昭看不见,他要从霍宗琛身上汲取,缓解自己的痛与痒。
霍宗琛任他无门路地贴着亲着,在沈昭崩溃的边缘才救了他。
沈昭今夜的眼泪太多太多,汗水与眼泪交织,让他整个人变得湿漉漉地狼狈。他又咬在霍宗琛的肩膀,印在之前的伤口上。霍宗琛的肩背绷起,肌肉如同起伏的山峦,他看见自己流血的伤口,手指探进沈昭的口腔,摸到他那颗尖利的虎牙,接着泄愤般吻上去。
“霍宗琛……”沈昭在漫长的吻中含糊地叫他。
沈昭抱紧了他,很依赖的样子,霍宗琛明知这都是假的,冰封的眼里还是有了裂痕。
沈昭一点一点啄吻他,紧紧贴着他。他的皮肤莹润,霍宗琛放在他背上的手忍不住收紧摩挲,他将沈昭按在自己怀里,唇擦过他的耳朵。
沈昭很顺从地让他亲,袖口却亮出一点锋芒。他抬手扬刀,匕首直直刺向霍宗琛的肩胛。
刀尖只余分毫便要扎进霍宗琛的身体,沈昭却被一掌推开,霍宗琛手中的弯刀抵上他的咽喉,在他脖颈上割出一条血线!
“太子叫你做的,对不对?”霍宗琛冷漠地看着他。沈昭没穿衣服,掐伤加上刀痕,算得上破破烂烂。
此刻命都攥在霍宗琛手里,他反而笑了。
他的犹豫,纠结,他刺向霍宗琛的刀,如今都有了答案。
霍宗琛是个谨慎的人,对他早有防备。今日是他先动手,哪怕交代在这里,也是他自寻死路。可是即便如此,当霍宗琛的刀抵住他的咽喉时,沈昭的心还是空了一瞬。
他将匕首胡乱扔在了床上,沉默不语。
霍宗琛的刀还抵着他,没有追问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我后日要启程,回北境去,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说,“你跟我走。”
“霍二爷说哪里的话,”沈昭轻笑,“我的家就在这里。”
霍宗琛看不了他的笑,将匕首收了,擦他脖子上的血。
那道血线虽细,可血迹擦了又留出新的,怎么也擦不干净。
沈昭见他移开了刀,自己扯了衣服过来,慢慢地穿。
“跟我走。”霍宗琛道,“我再不会伤你。你跟我去了北境,我会护着你,没人能再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沈昭沉默地穿衣服,将自己收拾整齐了,把衣领向上提了提,想要盖住伤口,可伤口太明显,怎么样都还是会露出一点。
他没再说些刺耳的话,霍宗琛与他本无交集,也没有亏欠,如今愿意帮他一把,已经是仁至义尽。沈昭没理由拖着他,寻遍了也找不到理由依赖他。
北境是霍宗琛的家,可不是他沈昭的家。他是臭名昭著的太子幕僚,跟着霍宗琛去了北境,该以什么身份自居呢?霍宗琛会迎娶他的王妃,生儿育女,以后还会子孙满堂,北境没有他的位置。
“多谢王爷顾念,沈昭无甚出息,实在难离故土。”他道,“还是不去了吧。”
“刘珩这样对你,你为何执迷不悟!”霍宗琛道,“你一身的伤——”
“这是我的事,”沈昭打断他,平静地抬眼看着他,“我的事,你明白吗?你同我非亲非故,我是死是活,都轮不到你操心。”
霍宗琛借着月色看沈昭,沈昭的身体很白,眼神冰冷不屑。他穿了很久的衣服,还是凌乱不堪,他脖子上的血终于凝了,霍宗琛只要看他,心里就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牵动。他气沈昭,可沈昭的报应早已来了太多,他不愿他再受折磨。
沈昭要什么呢,如果他要霍宗琛,霍宗琛愿意将自己一身戾气敛得干干净净,绝不叫他再受一点伤害。他想去哪里,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只要他要霍宗琛,霍宗琛就愿意陪他去,愿意将他一身的伤养好,叫他也像无忧无虑长大的小公子一样,眼睛里少一点痛苦和挣扎。
可沈昭要吗?
沈昭还是为了刘珩,可以将刀扎进他的身体。沈昭不在意自己,所以连同他上床也能用作手段。
霍宗琛不在意他有目的,若是为了自保,即便他伤害自己也无妨。可沈昭不信任他。
霍宗琛又问了他一次,沈昭不再回答。霍宗琛在夜里来,又在夜里走。他将足量的阻穴散留下,是不打算走前再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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