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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台下的赵观南忍不住砸了张桌子,“这什么破戏?!”
梨园的班主自是认识鼎鼎大名的赵殿下,连忙打着哈哈过来平事:“殿下这是不喜欢新戏的结局,小人马上叫他们改戏本,就改成陈郎与桃娘从此生死相许、白头到老可好?”
赵观南还是不悦:“谁要和那败类白头到老?以后这本子不许再演了!”
班主为难道:“殿下若是不喜欢不看就是了,这故事我家不演,别家也会演的……”
赵观南怒坐了半日,发现老班主说的都是实话,这戏本粗俗狗血但耐不住人们喜欢,一场戏下来竟座无虚席,叫好不断,找景帝赐婚不顺已经够叫她心烦的了,现在南玉四处传唱这出《金簪记》就让她更恼火了。
又坐了一下午,赵观南耐着性子记录了观众们喝彩的点,回府自己也写了出戏,就叫《南桃录》,这戏集各家狗血之所长,硬是写了一对爱侣的三生三世,一经推出就红遍了整个南玉,《金簪记》就此无人问津。
熬了两个大夜的赵观南得知消息,得意地吹了吹散落的额发:“敢和我斗,本殿下非教他做人!”
乾清宫里,景帝正在闭目养神,宫人们个个低着头等候圣上传唤。
良久无声,门外的小太监弓着身子进殿,小声在师傅耳边禀明了情况:“魏老国公求见圣上,正在殿外候着呢。”
李和全诧异道:“老国公怎么来了,圣上这会正养神呢,你先把人请到偏殿好生伺候着。”小福子低声应是,又弓着身出去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景帝才慢慢睁眼,他一边接过李和全递来的热巾,一边询问:“刚才就听见你和小福子私语不断,怎么了?”
“回陛下,魏老国公求见,此刻正在偏殿候着呢。”
“糊涂东西,不早叫醒朕,快请老国公进来。”
魏老国公进殿后行了一礼,景帝亲自下龙椅将老国公搀起:“还不快给老国公上座。”
“不忙不忙,”老爷子精神抖擞,看起来竟比景帝的气色还好,“老头我今日是厚着脸皮来向陛下讨个恩典的,实在不敢再坐。”
景帝哈哈一笑:“国公有事差人进宫就是,何必亲自来这一趟?朕倒要听听,是什么事如此重要?”
“老臣惶恐,想为小孙求个恩典。”
“魏少宇?”景帝挑眉,“这小子不是才回来任职了金吾卫中郎将?武将无功短时间联续高升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老臣此来不为前途。”
“不为前途?那就是婚事了?”景帝笑容可掬,“老国公有话直说吧,少宇看上了哪家的小姐,还要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正是陛下的公主,”魏老国公跪下请旨,没用看见景帝的笑容一僵,“请陛下赐婚,成全吾孙与楚桃公主。”
“老国公想清楚了?尚了公主之后魏少宇可就再无前程可言了。”
“能娶楚桃公主是小孙之福。”
“老国公回去吧,此事重大,朕对少宇抱有厚望,得亲自找他谈过才行。”
目送老国公离开,景帝的面色沉得能滴下水来:“公主进佛堂几日了?”
李和全略一算日子:“今日正是第七天。”
“去看看公主。”
“摆驾晓青斋!”
这几日南玉实在热闹,一会是楚桃上巳节被传与陈家有私,一会是魏国公府进宫求娶,中间似乎还听说有西金太子什么事,可不管宫内宫外如何热闹,晓青斋都脱离红尘之外,依旧寂静清幽,张嬷嬷病好了七分,佛堂、前院重回她的掌控,都变得井井有条起来,原本楚桃还能听到一些人声,现在连一点点都听不到了。
跪在黑暗空荡的佛堂里,楚桃背挺得很直,为了姿态足够漂亮,头却不能高抬,为了眉眼足够恭顺,他手里捧着盏昏暗的油灯,火光低微,小到只能照清眼前的一小片地方——于是他就跪在那一小片地方,不过也只能跪着。
从前他也想过换个姿势,或者找一片足够舒适的地方,但是只要稍有念头,就会被张嬷嬷用裹着软布的竹条抽打,可他心里还是蠢蠢欲动。
直到,昏暗的蜡烛和他说:“我能力有限,再远的地方未必能照的亮,没有我,你怎么在黑暗中活下去?留下吧,这一片地方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于是他放弃了挣扎,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一小片地方。
蜡烛又说:“我的火就要燃尽了,你把我举高一点吧,高处的氧气更多,我就能多陪你一会了。”
他闻言把蜡烛举起,然后越来越高,直到他发现面前的一小片地方也变得越来越小,小到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景帝进入佛堂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楚桃高举着佛灯,任由滚烫的蜡油流满了手臂,却依旧跪得笔直。
“桃娘,”景帝像唤女儿一样叫着楚桃,“起来吧。”
“父皇,”楚桃放下手臂,却依旧面对着佛像不曾起身行礼,“父皇怎么有空来小佛堂了?”
无论竹条还是约束,景帝从未亲自做过什么,他只是躲在张嬷嬷身后传达着他的要求,他也不必亲自动手,有的是人帮他调教一个不听话的公主。
“今日魏老国公入宫,要朕将你嫁于魏少宇,父皇来听听你的意见。”
“儿臣没有意见,”楚桃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人愤怒够了,失望透了就会想着躲起来,他上一世不就想青灯古佛一辈子吗?不如这一世也就这样吧,他低头道:“儿臣全凭父皇做主,父皇让儿臣嫁儿臣就嫁,父皇不让儿臣嫁儿臣就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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