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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挽音端坐在主位上,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已然僵硬。她精心准备的“农桑”诗题,本想引璃若入彀,却成了对方展露锋芒的舞台!璃若没有吟诵一句诗,却用最平实的语言,最犀利的分析,将她苦心营造的风雅格局击得粉碎!她看着那些围拢在璃若身边、热切讨论着“农资赊欠”、“商行效率”的贵妇们,看着她们眼中对璃若流露出的、毫不掩饰的欣赏,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嫉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她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萧云舒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想象中的“商户女出丑”场景非但没有出现,反而看到璃若成为了诗会的中心!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贵妇们,竟然对这个她看不起的嫂嫂推崇备至?这巨大的反差让她的小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看向璃若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璃若始终保持着从容的微笑,对众人的赞誉谦逊回应,目光偶尔掠过脸色苍白的苏挽音和一脸懵懂的萧云舒,琉璃般的眸子里一片平静,无悲无喜,仿佛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诗会最终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璃若收获了一众务实派贵妇的真诚好感与敬重,甚至与兵部尚书夫人、秦将军夫人等几位手握实权的诰命初步建立了联系。而苏挽音精心筹备的才女盛会,却成了新王妃殷璃若以独特智慧闪耀登场的舞台。
回府的马车上,萧云舒难得地沉默了一路,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复杂地看着身边闭目养神的璃若,似乎第一次真正审视起这个被她轻视的嫂嫂。
璃若靠在车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柔软的银狐毛。暖阁内的交锋犹在眼前。苏挽音的敌意,云舒的惊愕,贵妇们的认同…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内。今日之局,不过是小试牛刀。她深知,在这京城的名利场中,虚名如浮云,实利才是根本。她不需要做那吟风弄月的才女,她要做的是那个能洞悉世事、掌控资源的靖安王妃。苏挽音想在才情上压她一头?殊不知,她早已跳出了对方设定的棋盘,在更广阔的天地里,落下了属于自己的、更具分量的棋子。
马车驶入靖安王府,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吱呀的声响。璃若睁开眼,琉璃般的眸子里映着车窗外王府巍峨的轮廓,沉静而坚定。才名之争,只是序幕。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她手中的筹码,正随着每一次不动声色的落子,悄然增加。
商机初现·惠民之策
正月刚过,北地的寒风依旧凛冽,空气中却隐隐透出一丝春日的躁动。栖梧苑书房内,暖炉融融,璃若正凝神于一本摊开的京城物价簿册上,纤细的指尖划过一行行墨迹,秀气的眉头微蹙。粮价、布价、盐价…触目惊心的数字和背后标注的“缺”、“紧”字样,无声地诉说着新朝初立下,物资匮乏、权贵垄断的冰冷现实。
“小姐,”雨浓脚步轻快地进来,低声道,“大少爷递了信进来,约您明日上午,城西大觉寺‘静心禅院’相见。说是…礼佛上香,为祖母祈福。”她眼中闪烁着心照不宣的光芒。
璃若眼中精光一闪,合上册页,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知道了。备车,明日一早出发。”终于来了。兄长殷明轩抵京已有数日,碍于王府耳目和各方关注,兄妹二人一直未能深谈。这场“礼佛”之约,正是密会的良机。
翌日清晨,雪后初霁。城西大觉寺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璃若一身素雅的藕荷色素面锦缎斗篷,头戴帷帽,在雨浓和展鹏的护卫下,低调地穿过香烟缭绕的前殿,径直走向位于寺庙深处、相对僻静的“静心禅院”。
禅院清幽,古柏参天,积雪压枝。推开一间挂着“止观”木牌的禅房门,暖意和着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殷明轩早已等候在内,他一身宝蓝色云纹直裰,外罩墨色大氅,站在窗边,正望着院中覆雪的松柏。听到门响,他转过身,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眼中却满是关切与一丝长途跋涉的风霜。
“璃儿!”他快步上前,上下打量着妹妹,“瘦了些,北地到底不比江南。”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哥!”璃若摘下帷帽,露出清丽的面容,眼中也泛起暖意,“路上辛苦了。家里都安顿好了?”
“大体安顿好了,父亲坐镇江南调度,我先一步过来打前站。”殷明轩引妹妹到暖榻坐下,亲自倒了杯热茶递过去,笑容收敛,神色变得凝重,“只是…这京城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浑,还要深。”
他压低声音,条分缕析:“其一,权贵垄断根深蒂固。京畿周边最肥沃的良田、几大盐池、铁矿、乃至主要的漕运码头,十有七八被几大勋贵和皇亲国戚把持。他们或明或暗,操控着源头供应,层层加价,盘剥商贩与百姓。其二,物资短缺,尤以军需为甚。新朝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北境战事虽平,但边军补给依旧紧张。粮秣、布匹、生铁、药材,样样都缺!朝廷虽有采买,但效率低下,常被那些垄断的权贵卡着脖子漫天要价。其三,市面混乱,物价腾贵。战乱方歇,百业待兴,物资流通不畅,加上囤积居奇者众,粮价布价比战前翻了近倍,民生艰难。”
殷明轩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紫檀小几上叩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我们殷家虽有财力渠道,但在这京城,没有过硬的门路,空有金山银海也难施展拳脚。强龙难压地头蛇,贸然介入,只会成为那些豺狼眼中新的肥肉,引来各方觊觎打压,甚至可能被当成扰乱市场的替罪羊!”他的话语中透出深深的忧虑,二叔信中的警告并非全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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