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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铮仔细听着,目光扫过舆图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商路网络,心中震动不已。殷氏这庞然大物一旦全力运转起来,其蕴含的能量和对国计民生的影响,远超他之前的预估。他由衷赞道:“岳父、大哥深谋远虑,行事雷厉风行。此等整合之力,利国利民,功在千秋!云铮回京后,必当奏明皇兄,为殷氏之功请旨嘉奖!”
殷正鸿摆摆手,目光深邃:“嘉奖不必。殷氏所求,唯‘安稳’二字。此番倾力相助,既是赎怀礼之罪愆,亦是表明殷氏与朝廷休戚与共之决心。只望王爷与璃儿,能善用此力,早日平定四方,还天下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他顿了顿,看向萧云铮,语重心长,“江南富庶,亦多暗流。树欲静而风不止。殷氏根基在此,亦是王爷与璃儿稳固江南之基石。望王爷珍之重之。”
萧云铮郑重颔首:“岳父教诲,云铮铭记于心。江南,亦是璃儿之根,云铮视之若家。”
这时,殷璃若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三碗热气腾腾、撒着桂花蜜的藕粉甜羹。“父亲,大哥,云铮,说了半天正事,润润嗓子。”她笑语盈盈,自然地打破了书房内过于凝重的氛围。
殷正鸿看着女儿娴熟地布羹,又看看沉稳的女婿,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家宅虽遭变故,但女儿寻得良配,家族前路亦明,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接下来的几日,殷璃若仿佛变回了那个未出阁的江南女儿,兴致勃勃地要带萧云铮领略她从小生长的这片水乡。
他们共撑一把油纸伞,漫步在雨巷深处。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萧云铮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殷璃若完全笼罩在伞下,自己肩头却洇湿了一片。殷璃若嗔怪地拉他靠近些,指着巷子深处一户人家门口挂着的一串红灯笼:“云铮你看,那是王阿婆家,她做的青团子最好吃,小时候我常和哥哥翻墙进去‘偷’刚出锅的,烫得直跳脚!”
萧云铮想象着那个娇俏灵动、翻墙偷吃的小璃儿,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揽住她的肩,低头在她耳边轻语:“那本王今日陪王妃去‘买’,光明正大的买,买上十屉,让王妃吃个够,如何?”
他们登上了殷家专属的画舫,沿着蜿蜒的河道缓缓而行。两岸垂柳依依,虽值冬日,枝条却已透出点点嫩黄的春意。船娘在船头唱着软糯的江南小调,吴侬软语,婉转缠绵。殷璃若倚在窗边,指着远处一座石拱桥:“瞧见那座‘揽月桥’没?小时候我胆子可大了,总喜欢爬到桥顶最高的石狮子上去坐着,看河里的船来来往往。有一次差点滑下去,可把跟着我的丫鬟婆子吓坏了。”
萧云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仿佛能看到那个粉雕玉琢、却又胆大包天的小女孩,坐在高高的石狮子上晃着小脚丫的模样。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温暖而有力:“以后想坐,我抱你上去。有我在,定不会让你摔着。”
殷璃若脸颊微红,靠在他肩头,笑容甜蜜而安心。
他们还去了殷璃若幼时开蒙的族学旧址,看了她曾经偷偷在书桌下刻下的小字;去了她第一次随父兄巡视、闹出笑话的码头货栈;去了无涯山庄在江南的一处隐秘联络点附近,那里曾是她与谢无涯年少时光的重要驿站。萧云铮安静地陪着她,听她讲述那些或调皮、或温馨、或带着淡淡怅惘的往事。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只是一个努力走进妻子过往世界、试图理解她每一寸印记的丈夫。江南的温婉水汽,仿佛也浸润了他冷硬的心,让他眉宇间常带的凛冽锋芒,在不经意间柔和了许多。
温馨的时光总是短暂。
这日清晨,殷璃若正陪着祖母在暖阁里挑选开春要用的花样子,萧云铮与殷正鸿、殷明轩在书房商讨海贸细节。府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
“八百里加急!京中急报!靖安王殿下亲启!”
一名风尘仆仆、背插三根朱红翎羽的信使被管家殷福领着,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书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举一封盖着紫金色火漆印的密函,声音嘶哑而惊惶:“王爷!陛下…陛下三日前早朝时,旧伤突发,呕血昏厥!太医署全力救治,至今未醒!秘令王爷与王妃…火速返京!”
“什么?!”书房内三人同时色变!
萧云铮猛地起身,一把抓过密函,撕开火漆,飞快地扫视着上面的内容。他捏着信纸的手指瞬间收紧,骨节泛白,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一股沉凝如山的威压与担忧瞬间弥漫开来!
殷正鸿和殷明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凝重。皇帝萧景琰的身体状况一直堪忧,但突然呕血昏厥,至今未醒…这绝非吉兆!京中局势,恐生剧变!
“福伯!”萧云铮声音冷峻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备车!不,备最快的马!我与王妃即刻启程返京!轻装简从,护卫精锐随行!”他转向殷正鸿和殷明轩,抱拳沉声道:“岳父,大哥,京中剧变,刻不容缓!璃儿那边…”
“璃儿那里我去说!”殷正鸿立刻道,神色同样凝重,“王爷放心,江南之事,老夫与明轩自会料理妥当,全力策应!你们速去!一路务必小心!”
暖阁内,殷璃若手中的花样子无声飘落在地。她看着父亲匆匆进来,看着他脸上从未有过的凝重,听着他言简意赅的转述,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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