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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莲时挨了两下,头破血流,眉宇被鲜血糊住了。余波说:“服不服?”
傅莲时不响。余波说:“不服就继续打。”
打架最忌露怯。不管心里如何想的,至少要摆出不要命的架势。傅莲时咬紧牙关,睁眼盯着吴文虎。
吴文虎果然败下阵来:“余哥,再打出人命了。”
“怕什么,你不敢打,我来打。”余波啧了一声,从上面俯视傅莲时。傅莲时还是不响。过了一阵,大路那边有点窸窸窣窣的响动,余波摆手说:“把他带走。”
他们学黑帮电影做法,把一块破布塞进傅莲时嘴里,推推搡搡,把他拉出巷尾。傅莲时不是完全叫不出声,可他心里知道,余波现在是怕蹲号子,心存忌惮,才不对他下死手。要是喊来证人、追兵,余波狗急跳墙,就不一定留手了。
土腥味,血腥味,汗水咸味,混在一起,味道差。傅莲时头上受伤,晕晕乎乎的,有种公交坐久了的恶心感觉。从巷尾出来,到一条死街。一边是圆明园红墙,一边是大马路,没有居民,前后不见任何路人。傅莲时哼哼几声,余波把破布从他嘴里拿出来,威胁道:“给我老实点。”
傅莲时说:“我没得罪过你吧?”
“没得罪我?”余波嗤笑一声,重复说,“没得罪我。”
傅莲时咽一口唾沫,把土腥味咽进肚里:“你找人写文章,说东风乐队的坏话,我也瞒下来,没告诉卫真哥。”
余波道:“告不告诉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莲时说:“你现在放我走,我当无事发生。”
余波说:“不可能。”
他油盐不进,傅莲时劝不动他,又说:“今天下午,我是没看见你,不是故意不搭理你的。要是你介意这个,我给你道歉。”
余波说:“不关这事。”傅莲时道:“那关什么事?你要干什么?”
余波把他拽到墙角,拉他手臂。傅莲时不肯伸手,说:“你恨我吧。”
余波不屑道:“我恨你干什么?”傅莲时说:“恨我进了卫真的乐队,恨我快要把《青龙》弹会了。你害怕吧,真可怜。”
“应该害怕的是你。”余波说。吴文虎搭了把手,抓着傅莲时双肩,做出一个押送犯人的姿势。傅莲时冷道:“就算卫真不要我,也不可能选你。”
余波发怒道:“你胡说。”
傅莲时笑道:“你骗别人,说我走后门,托关系,抢你位置。但你自己明白,那天卫真哥说的是,宁可乐队组不成,也不要你这样的庸才。”
“余哥,是这样么?”吴文虎奇道。
余波不肯回答。那天卫真羞辱他,他心里虽然生气,却不敢说给任何人听,甚至不敢在报纸上指责卫真高傲。总感觉只要他在意此事,卫真的嘲笑就成真了。所以他恨傅莲时胜过恨卫真。
他把傅莲时背着的琴包拿下来。傅莲时道:“别动我的贝斯。”
“好啊,”余波说,“那我废你一只手,怎么样?”
“就算你废我一只手,”傅莲时说,“东风乐队也不会要你,你还要蹲监狱。”
余波哈哈笑道:“我问过了,废你一根手指,轻伤都不算,一年都不用蹲。”
傅莲时朝黑洞洞的巷子看了一眼,余波说:“我告诉你,曲君来了,小五来了,一样挨打。”
“曲君?”吴文虎听见这个名字,问了一句。
“怎么,”余波说,“你怕他?就是那个,昨天送烧鸭来的,琴行的老板,带这个小畜生来艺术村的。”
和初来乍到的余波不同,吴文虎在艺术村住了好些月,对此地名人知道得比较多。他凑到余波耳边:“要不算了,吓他一顿,给个教训得了。曲君好像有点来头,认识挺多人,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余波手肘一顶,把吴文虎顶到旁边:“一个破开琴行的,谁搭理他。你不干我干。”
吴文虎不敢作声。余波使劲一扯,把傅莲时左手扯出来,踩着他臂弯:“你自己选,先砸你的琴,还是先砸你手指?”
报复
傅莲时被按在地上,拳头紧紧握着,不肯松开。余波道:“不是硬气么,现在知道怕了?”
余波脚下用力,傅莲时手臂吃痛,手却攥得更紧了。余波激将不成,拉开琴包拉链,伸手进去搅了搅。就好像捉鸡一样,抓住贝斯脖子,把它提出袋外。
“这种琴,”余波说,“高把位按都按不到,不入流贝斯手才用它。”
傅莲时呛道:“不入流贝斯手才砸它。”
余波怒极:“傅莲时,是你自找的,不肯伸手,害死你的琴了。你看好了。”
他左手举起贝斯,右手操着钢管,在仿小提琴琴身重重一敲。贝斯四弦齐响,发出浑厚的震鸣。好在琴身硬邦邦的,纹丝不动,并没给他敲坏。
这个动作使不上劲,傅莲时嘲笑说:“弹也弹不好,砸也砸不好。”
余波气得要命,吩咐道:“你把他按着。”放开傅莲时手臂,丢下钢管,把贝斯往墙上砸。
“当”一声巨响,琴还没裂开。傅莲时说:“你真够蠢的。”
余波回头道:“你说什么?”傅莲时突然发难,曲起膝盖,照着吴文虎肚子狠狠一顶。吴文虎痛得大叫一声,把他放开了。
这一路傅莲时态度强硬,实际上却没怎么挣扎过。余波以为他力气太弱,根本挣不动,于是放松了警惕。其实是他头上挨了两下,手脚没有力气,不敢保证挣得开,所以才不反抗的。
刚刚和余波斗嘴,他歇了半晌,自觉头没那么晕了。这一下果然甩开吴文虎,让他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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