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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璇弱弱说道:“这倒怨不上太太,是我自己要求的。”
她天生肌肤细嫩,再精密的刺绣擦在皮肤上也难免有异样之感,不如细棉布舒适服帖。
韩自芳半点不信,“你就帮她说话罢,人家未必领你情。”
上行下效,罗氏生的曦姐儿比她娘也好不到哪儿去,家里来了这些稀客,也不见她出门打声招呼,成日闷在屋里背那些女则女训,好像她是天下第一等贤良人。
亏得这回选秀没她,否则怕是要摆起皇后谱了。凭良心讲,皇帝但凡有点眼力,也看不上这种闭门造车的女学究,人家要的是画眉情趣,谁稀罕床笫间听之乎者也?何况王曦中人之姿,多瞧两眼都倒胃口。
王璇忍俊不禁,却还是小声劝道:“姐姐别太刻薄了,她只是性子文静些罢了。”
韩自芳轻哼,反正谁是鱼目谁是珍珠,她心里有数。再说,也不止她一人这么想,吴映雪跟刘家姊妹亦是如此,甚至王妙跟她们的交情都要更好些。
堂堂知县嫡女混得还不如庶出,罗氏也不想想为什么!
罗氏虽听不见这些背后编排,可用脚趾头也猜得出人家怎么想她的,继室到底比不过元配,就算她再争强好胜,在这些以出身论高低的人眼里,到底落了下乘。
她自己倒无妨,可她就恨她们冷落曦儿!这些日子,韩自芳等人天天带着王妙王璇出去逛街游园赏花,浑忘了王家还有个女儿!
就算曦儿自己说的要专心功课,可多问一句怕风大闪了舌头?
罗氏只能诅咒这些人统统落选,最好能在御前吃些挂落,出尽她胸中这口恶气。
她搂着王曦,喃喃道:“放心,娘总要给你谋个好前程,叫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好好瞧瞧。”
王曦在她怀中沉默以对。
光阴似箭,转眼已是二月初,秀女们该出发了。
没有泪落如雨,没有肝肠寸断,大伙儿脸上俱是笑嘻嘻的,都知道中选希望不高,权当出去游玩罢。
没有压力乐得轻松。
王妙却是难舍难分,依依拉着王璇手,叮嘱妹妹千万记得回来,她跟张升的婚期就定在八月,没人捧场怎么能行?
她可不想跟王曦扮情深。
王璇失笑,是有多信不过她呀,还有大半年工夫,怎可能赶不回来?
姐姐实在过虑了。
王令泽不善表达,又因为亡妻之故,在女儿面前总有几分局促。
看他讪讪地老不开口,王璇只得善解人意帮他圆场,说些女儿会珍重自身、父亲大人万勿担忧之类的套话。
王令泽松口气,如同得了解脱一般,赶紧指挥家丁将行李搬到车上去。
韩自芳悄悄道:“我瞧着王大人有些怕你。”
语气里实在佩服,她见了韩知县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大气也不敢喘,王璇居然能把她爹辖制得服服帖帖的,让人刮目相看。
王璇唯有苦笑,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纯纯她爹深情面具戴得太久了,见到她总觉得心虚。
其实她也觉得为难,父亲若是个纯粹的情种,或者干脆负心汉,她反而更知道如何同他相处。
现在这种拖泥带水的情况实在难办。
王璇暗暗发誓,以后她找夫婿决不能像父亲这般,太头疼了。
姊妹们一路上说说笑笑,冲刷了不少惆怅。除了吴映雪略微高冷些,其她几位性子都很爽利。
吴映雪也不是故意高冷,她是天生迟钝,有时候笑话讲到第二遍了,她才反应过来,嘴角微微牵动,熟悉她的人绝不会为此责怪她的。
还有一桩,她名字叫映雪,可偏偏肌肤微黑,夏日里还好,或有动人之处,可在这早春天气,人人都一团粉脸,素手纤纤,就更显她尴尬了。
她倒是想过装病,可吴知县胸有青云志,若能借女儿一步登天,强于他在此蹉跎光阴,因此非逼着女儿入选不可。
王璇更同情了,顺便庆幸爹娘给自己起了个简单名字,设身处地想想,可真够难受的!
到渡口时,王令泽早已定好了一艘大船,宽阔笔直,连马车抬上去都绰绰有余。姑娘们自是受不住马粪臭气,只将行李解开,着人一一抬上去。
将要出发时,忽见一女子钗軃鬓松,身后跟着一老奴,两人怀抱行李小跑而来。
“船家等等!”
这话是对着傅管事说的,显然把他当成划桨维生的船夫。
傅管事微有不悦,解释清楚这是王知县派的船,不载外客。
女子听到知县二字殊无惧色,反而微露骄矜,“出门在外行个方便,也是功德,大不了我出银子。”
说完褪下腕上一枚金镯,日色下熠熠生辉,可见真材实料。
王璇观其服色,像是特意打扮,“姐姐莫非也要上京?”
这个时候出门,跟她们大概是一批的,正好顺路。
女子估计她是这里主事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容易心软,遂掉了两滴眼泪,简单阐明境况,原来她是忠勤伯的孙女,唤钱秀英,去年到此探亲,本想多住些时日,不想突闻京中选秀,遂急急忙忙要赶回去。
本来找好的船夫临时谎称有事,骗走盘缠不说,还把她们扔在这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冷风肃杀,难不成竟要她们冻死!
见她面白唇乌,知道所言非虚,王璇点点头,“上来吧。”
钱秀英喜不自胜,赶紧往船上爬,傅管事要搭把手,她睬也不睬,还是王璇看不过眼,拉了她一把。
刘家姊妹大为咋舌。
舱房里生着火盆炭炉,王璇让她们先去暖暖身子,又吩咐青雁送一盅鸡汤过去——盛在瓦罐里煨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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