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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很快被好事的几人,你一把我一把地簇拥到了正中间。
反观对面船上的姐儿和哥儿们,同样激动不已,谁也没想到一向不爱凑热闹的钟洺,今天居然也会来对歌!
哪怕天色渐晚,夜幕将临,隔着半条船的距离,也瞧得见钟洺的体格如何高大,模样有多出挑。
谁不知道钟家阿洺是白水澳最俊的汉子,剑眉凌锐,星目朗朗,肩宽腿长,足令人看一眼便心思乱撞。
只可惜他为人不靠谱,独爱偷懒耍滑的,家里还穷,且带了个拖油瓶小弟,几乎没有正经人家,乐意把孩子嫁给他。
不过不嫁归不嫁,对歌总是行的,很快有胆子大的姐儿和哥儿亮了嗓子,好些人起着哄加入,唱的都是些“阿哥想妹妹想郎”“冥来想兄到天光”云云,一时把气氛推得更高。
钟洺被架在那里,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到最后还是胡乱唱了几句。
太久不唱,怎能不生疏,没多久他就因为接不上词,输了一头,被人笑着推去一边。
钟洺松口气,赶紧趁人不注意下船溜走,惦记着去找小弟和二姑一家。
只是走着走着,好像走错了路。
人声被抛在身后,仿佛越来越远,远处浪花拍岸,钟洺无端起了一身冷汗。
他怀疑自己压根没有重活一遭,而是仍在一个幻想出的美梦里。
现在梦就快要醒了。
幸而这份忐忑没有延续太久,不远处适时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碰撞声,烟火气十足,如同一只手,一下将他推回了现实。
远去的嘈杂如潮水般重现,他抹了把脸,确信自己还在人间。
循声向前走了两步,钟洺便见一个灰衣小哥儿正挽着袖子埋头洗菜,周围未点灯火,将人裹在暗色之中,瞧着小小一团。
左右无人,也不知他为何不在喜宴的灶船上做事,而是独自一人躲在这里。
不过看这架势,小哥儿肯定是在喜宴上帮忙的人,不是娘家人就是婆家人,或许知道他和二姑两家被安排在哪一条船。
钟洺起意上前问一句。
“那个……”
话刚开口,近前的背影教他吓得一抖,转过头来时,整张脸盘被月光映亮。
钟洺发觉这哥儿面生得很,他竟是一时想不起是村澳里谁家的,下巴尖尖,身形瘦削,圆如杏核的眸中盛满惊疑之色。
钟洺赶紧后退一步,举起两只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干,随即把刚刚想说的话说完了。
小哥儿定了定神,重新快速背过身去,手上洗菜的动作没停,看起来是个很勤快利落的人。
“你们在从头船往后数第五艘船上,是伍阿叔家的船。”
他声音不大,气有些虚,但足够使人听清。
伍阿公是新郎江家的亲戚,这样的族中喜事,喜船都是一大家子人凑出来的,船的多少,代表了男方对这门亲事的看重程度。
“多谢。”
因周围没旁人,孤男寡哥儿也不好凑在一处,钟洺得了答案,道声谢便走了。
在他身后,方才答话的小哥儿继续干活,没过多久,他的肚子忽而咕咕叫起来。
小哥儿抿了抿唇,强忍着烧心的饥饿,加快了洗涮的速度。
快点干完活,他还来得及去海滩上挖些蛎黄垫肚子。
不然今夜的喜宴那么多碗盘,不知要刷到何时,不趁早吃些,多半又要饿着睡觉。
“你总算来了!方才跑到何处去了?你姑问了虎子也说没见你,只道唱着唱着你就没影了。”
钟洺进了那哥儿说的船舱,一探头就看见二姑父朝自己招手。
水上人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男女不分桌,钟洺走过去,挨着二姑父坐下,左边是小弟,也被他一把捞过来,放在怀里。
“大哥,吃花生。”
一粒花生被小弟喂到嘴边,钟洺也不嫌弃,张嘴叼走。
旁边二姑父兴致很高,拍着钟洺的肩膀道:“你小子天天跑乡里吃酒,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今个难得逮着你,可得陪我们好生喝一场!”
村澳里家家户户,基本都沾亲带故,只是亲戚远近不同。
这条船上十多号人,钟洺挨个喊了一圈,看起来有礼又懂事。
惹得右手边的二姑频频看他,顺便还有其它好几个亲戚的暗中打量。
钟洺忍不住摸了摸脸,低声道:“二姑,我脸上有东西?”
钟春霞人泼辣,话也糙,“你脸上没东西,我们是看你今日不寻常,怕你没憋好屁。”
钟洺隐约觉得自己的耳朵又开始疼了。
“真没有。”
钟春霞又问,“那对歌的时候,你可有心仪的姐儿和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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