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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一处雾岚氤氲的野林子里汇合,林妍赶到地方的时候,嘉珑比她早到片刻。
阿骨打部的老族长已经死了。
“自刎。”避开脖子上
一寸多深的大刀口,嘉珑摸了他脉搏,起身说,“气绝。”
池耽站在一边,摸着下巴想,公主和这位江南来的林帅之间大约不是一般的深仇大怨,瞧瞧,多干脆,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哪像平日里那个比牙牙学语的儿子话都多的小话篓子?倒叫他想起初见她时候,那个一身狼狈,却冷傲地跪在隆德叔祖母府前求见的倔强少女……他当时就想,真不愧是皇室的公主,明珠蒙难,不掩华彩。
林妍瞥了眼靠倚石箕踞的白发老人,点头说,“是阿骨打部族长,不错。”
阿骨打部老族长,白发斑驳,一根根银丝在冷风里狼狈杂乱地竖着,脖子上寸余身的大刀口狰狞可怖,鲜红的血将身前两丈多远的地都喷的血淋淋的,才死没多久的样子,脸上还咧着古怪笑意。
于英这时候走过来,回禀道,“尸首清点完毕,一百零四具,无一遗漏。”
林妍问嘉珑,“这一路上可处理好了?”
“我们这一路都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嘉珑冷声说,“我们行踪隐秘,只要你的人不出纰漏。”
私怨再深,犬狄大敌当前,嘉珑不是拎不清的人。敌人的敌人虽然还是敌人,但好歹,不是异族。所以,接到栾义派人送来的传书,嘉珑公主如实回禀了隆德公主,就与池耽点了人马来与林妍汇合。
林妍不在意嘉珑冷脸,吩咐亲卫收拾阿骨打部老族长尸首带回去。
却见刚把那阿骨打部老族长的尸体搬开,看见他的背后,半人多高的大石头上淋着血书,血迹已经干涸,却被擦得有些模糊不清。依稀辨识的出,这是一个古老的图腾,围着繁复又神秘的古怪符号。
那是最古老的文字,林妍也认不全,依稀辨出来几个,面色一凛。
池耽的面色也很是难看。
嘉珑问,“写的是什么?”
“没什么。”林妍眸光微闪了下,对亲卫说,“用水泼掉。”
嘉珑皱眉,追问池耽。池耽生长在西北,对犬狄了解的更多,瞒不过嘉珑公主,他道,“是诅咒。这是阿骨打部的图腾,发源于上古山巫氏的血咒预言。”
池耽说发源于山巫氏,林妍就开始敲妘绯了。妘绯也不认得,说帮她问一下冰月,但好一会儿,林妍都没能等到妘绯的回复。
池耽支支吾吾地不愿意多说,嘉珑连声追问一定要他说明白,林妍凑近了,念出第一行字:“灭阿骨打部者,称帝封王,三世而亡。”她也只能认得出这第一行。
灰白的石头,红褐的血迹,神秘的符号……想起阿骨打部老族长那般死状,还有他怒瞪着眼睛、却咧起夸张又古怪的笑的面容……处处透着狰狞奇异,嘉珑心里,蓦地一紧,涌上股不安。
嘉珑神情有些恍惚,池耽低声劝慰她,“是啊,你看,他若真有这般神通广大,怎么算不到咱们的来历?一头扎进来,可不是自寻死路?”
林妍看着他两个低声说话,觉得嘉珑,也算找到爱惜她的人了。
林妍笑笑,去旁边散步,把地方留给池耽与嘉珑。
小树林的另一头,就是乌水河。林妍找了棵木桩子坐,望着远处安静地流淌的大河,想到三十多年前那一场功亏一篑的大战,就在这里不远之处。
到了晌午,雾岚散去,风也变得暖和起来,撩起了碎发,林妍抬手把碎发拨到耳后,听到了妘绯的回复。
“林妍,你要小心一点。”妘绯的声音响起来,说,“山巫氏也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人,他们掌握一些我们没能掌握的东西。这件事我已上报了元老会,元老会会持续跟进,必要的话,松原会下场。”
松原的元老会,可是连犬狄南侵这种大事都不管,林妍问,“这么严重?”
妘绯说:“不好说。”
“他说灭阿骨打部者三代而亡。”林妍问,“灭阿骨打部的人是我,我不称帝不成王、不成婚,就没有三代了。”
妘绯说和她关系不大,该干嘛就干嘛去,“还没有那么神。冰月姐和他们打过交道,说血咒不能从字面意思看,上古的文字也很难找到确切的对应的文字来翻译,你得去理解它的意象。元老会觉得可能与盘古计划四期有关,回头你联系李策问问。”
林妍听得一知半解,但总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妍吹了会儿风,觉得池耽应当把嘉珑安抚的差不多了,起身往回走。嘉珑也过来找她,见了就问,“有没有空随我去西北一趟?姑祖母说想见一见阴阳鱼佩的主人。”
“我与犬狄王的婚期定在了六月初六,我得赶紧回去备婚了,怕是来不及。”林妍遗憾地说。何况她这次带的是犬狄兵马,不好消失太久。
嘉珑点头,“那就等把犬狄人打回漠北了再说。”
林妍与嘉珑并排往回走,池耽跟在两个姑娘身后。年轻的将军觉得这两个姑娘相处起来很有意思,又拧巴又别扭。别别扭扭地两个人,说起北伐的正事来却不含糊,你一言我一语的,竟还有些投缘。
林妍不便离军太久,嘉珑送她,路上议定了合兵北伐之事。
嘉珑说:“国难当头,是非轻重本宫拎的清楚,不必林帅来教。西北这些年吏治安稳,可出兵十万,你与海齐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来信知会一声便是。”
林妍与她碰了下拳头,晴朗的日光下,两个姑娘立定了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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