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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蕙娘便拿出在苗娘子家中拾得的钥匙来,与方宝璎一同细细瞧觑一回。
方宝璎把眼定在那钥匙上,只道:“那苗娘子今日领我们归家时,原是从荷包里头取的钥匙,也并不曾系绳。你拾得这钥匙,想来不是苗娘子之物。”
沈蕙娘瞧着那丝绳线头,亦是沉吟道:“想是苗娘子遭遇不测,教人捉走,情急之下将它扯断,方才遗落在屋中的。”
方宝璎思想今日遭遇,兀自气愤难平,只恨声道:“我们才走不多时,苗娘子便吃人暗害了。想来必是那起子贼人,一早便在苗娘子屋旁布下眼线,专候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沈蕙娘细一思忖,只接口道:“倘或当真有眼线时,见我们头一遭进了屋,早该动手,何消等我们拿了药回去?必是我们离了苗娘子家时,才有人走漏了风声。那贼人得了信儿,方才赶去掳人纵火。”
方宝璎听得这话,亦觉在理,便道:“今日除却苗娘子,便只有那绿竹医馆的学徒知晓此事。通风报信的,莫非是那学徒不成?可若是她时,头里我们与苗娘子都在她家地盘上,她怎的倒肯放我们去了?”
沈蕙娘略一沉吟,说道:“那学徒头里曾说,她家馆主申时便回。算算我们再去寻苗娘子时,正已过了申时。”
方宝璎惊道:“那馆主前晌便使坏,与苗娘子开得那起子阴损药物。此番必也是那馆主回来,知晓我们见了苗娘子,才特特去通风报信了!”
两个心下已然雪亮,紧接着便定下个计策来。当下唤过黄春喜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细细交代数句。黄春喜应诺去了,不在话下。
次日午间,沈蕙娘与方宝璎早在黄春喜家中相候。不多时,黄春喜便引着个眼露精光的医工,转回自家院中来。那医工非别,正是绿竹医馆那姓袁的馆主。
那袁馆主随黄春喜进了屋来,见得沈蕙娘与方宝璎端坐其中,登时面色煞白,却犹是强自满面堆下笑来,声气亦有几分颤意:“这位娘子,你道你家老母抱恙,却不知她端的在何处?”
一语未了,外头早有盯梢的学徒关了屋门。袁馆主听得这动静,愈在面上显出几分惊惧来。
方宝璎笑嘻嘻道:“馆主原是个大忙人,尽日里寻不着个影儿,我们没法子,这才这般邀馆主来呢。只是我们还不曾说句话儿,馆主却慌怎的?”
沈蕙娘温声道:“馆主不必惊慌。我们今日请馆主前来,原是知晓馆主如今将有一桩冤屈,心中不忍,方才要与馆主说知。”
袁馆主只把眼往她两个面上扫过,兀自不言语。
沈蕙娘续道:“苗娘子昨日,已教那阴损药物吃没了性命,馆主可知晓么?”
袁馆主唬了一跳,却犹是道:“苗娘子昨日还来抓药,怎的好端端便没了?娘子莫不是哄我来?”
沈蕙娘叹道:“那起子人如今已是着手杀人灭口,免教消息走漏,馆主怎的却还蒙在鼓里?昨日你报信叫来那人,以为四下无人,便是说道:‘那姓苗的既是教那药吃死了,官府追查起来未免麻烦。幸而此事向来是那袁馆主出面,此番只消略动手脚,教袁馆主一力承担,倒也便宜。’”
袁馆主一面听来,一面已是冷汗涔涔,只道:“你们却在何处听来?”
方宝璎接过来道:“昨日那起子人将我们困在屋中,放火烧我们时,在外头得了这消息,好不说嘴呢!”
一面冷笑道:“你这人也是个没心肝的,我们好意与你说知,你倒疑神疑鬼。你既亲手与苗娘子开那药物,正是铁证如山,端的跳进越江也洗不清。昨日那起子人为了灭口烧得我们,明日便可将你捉进衙门去,与她们做了替死鬼。你这蠢人,到掉了脑袋时,还不知晓里头关窍呢!”
一语未了,那袁馆主早是浑身抖得筛糠也似,双膝一软,立时瘫倒在地。
沈蕙娘见火候已到,便是上前将那袁馆主扶起,温声道:“馆主莫慌。你瞧我们两个,昨日险些教人烧成个焦炭,今日却也不曾往官府去。端的为何?正是知晓你我皆是教那起子腌臜泼才蒙骗的苦主,倘或此时内讧起来,岂不称了那等贼人的心意?”
她一面与袁馆主递过盏热茶,愈发将声气放得柔和,续道:“你如今便似那网中之鱼,只是任人宰割。倘或一味嘴硬,待那贼人寻着由头,将你送进大牢去,我们便是想救你时,也寻不着个门路。你若肯与我们说知端的,大家同心合力,将那贼首揪出,呈送官府。届时你戴罪立功,又有我们与你周全,岂不强过做了替死鬼?”
那袁馆主听得这话,当下哭丧着脸,将个中情由,竹筒倒豆子一般,尽皆招供了。
原来一月之前,临水绣庄王员外手下一个姓贾的管事,暗中寻至这绿竹医馆来,奉上五十两雪花银,与这袁馆主买通了,教她诓骗苗娘子旧疾加重。
那丹药并汤药方子,亦皆是贾管事备下,教袁馆主转交,又许诺事成之后,再与五十两银子。
袁馆主一时财迷心窍,又见那贾管事满面凶横,少不得一一依计行事。
待得苗娘子入套,那贾管事便又使袁馆主出面,只道寻着个能人,有法子可解苗娘子病症,将那孟娘子哄了出来,引至一处茶楼僻静雅间,与另一个玉成绣庄的管事相见。
袁馆主悄悄留下,在旁偷听,只听得那管事与孟娘子道:“你家娘子既服了那药物,已是损及根本,倘或不得解药时,端的性命难保。若要救你家娘子性命,便须在你家绣庄绣制那《金龙图》时,于那染料之中,悄悄添些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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