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毡帐外面人来人往声音嘈杂,虞衡在帐中坐立难安,忽然听见外面有马儿嘶鸣的声音还有鲜卑语在问好的声音,他便不再管乔氏,直接掀了帘子出去。
呼啸的北风从帐外吹进来,宝慧赶紧起身过去把帘子重新拉好,免得屋子里面那点热气都散了。
“宝慧。”床上,乔氏忽然弱弱地出声了。
“在的,夫人有什么吩咐吗?”宝慧转身回到乔氏身边,她试了试乔氏额头的热度,担忧的皱着眉头,“早知道应该就留在平城了,夫人已经烧了好几天。”
“现在已经在草原上了么?”乔氏神志似乎有些迷糊了。
“是,已经到了鲜卑。”宝慧回答道,“将军说他认识鲜卑的八王子,等八王子回来,就能换到大一些的毡帐里面去,不必在这个小帐子里面了。”
乔氏睁开眼睛看了看这小小的毡帐,似乎还没明白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外面叽里咕噜说话的声音更大了一些,门帘子被掀开,虞衡满脸郁结地重新进来了。
“这些人……没一个说话算话!”虞衡愤恨地摔了帘子。
宝慧不敢接话,她只上前去把帘子都拉好。
乔氏看着虞衡,忽然开口问道:“这便是在鲜卑的活路?”
她的声音几乎能算虚弱,但却让虞衡暴跳如雷。
“难不成你要在平城等死!”虞衡想要发火,但又不得不压住了声音,便显得表情分外狰狞,“你以为你女儿会饶过你!”
乔氏恍若未闻,她自离开平城便是半梦半醒,有时会梦见虞彻,有时会见到虞悫,甚至还有虞思,他们会和她说话,她几乎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醒,是幻梦还是现实。
“将军,夫人还糊涂着呢……”宝慧小心在一旁劝道,“夫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刚才还问这是在哪里。”
虞衡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愤愤地踢开了一旁的桌子,坐在了胡人的高脚凳上。
乔氏过了许久,才恍惚回过神来,她的目光在帐中逡巡了一整圈,最后看向了虞衡:“为何你穿了这样的衣服?”
虞衡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胡服,嗤了一声,道:“否则穿什么?还宽衣博袖那样穿戴,在这里也太惹眼了!”
乔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勉力笑了笑:“这样看起来倒是也有精神。”
虞衡许久没听到乔氏这样与他说话,突然只觉得心口一酸,他起身到床边来陪着乔氏坐了。
“等我联系上八王子了,就好给你请大夫好好看看,这兴许是水土不服。”他语气放柔和了许多,“也许过几天便好了。”
乔氏点了点头,她轻轻咳嗽了几声,又闭了闭眼睛,然后道:“若……若联络不上八王子,不如就回平城去。”
“什么?”虞衡眉头又拧起来,“你还没清醒?”
乔氏努力看向了他,语气虚弱但认真:“我很清醒……回去平城,还有一条生路……”
“我已经被你女儿在虞氏除名,回去平城我只有死路一条!”虞衡盯紧了乔氏,“难不成你想用我的性命换你的生路?”
乔氏目光涣散了许久才重新聚拢来,她用目光找寻了一番才重新看到面前的虞衡,却又被他的话给气到一般,翻了个白眼晕厥了过去。
宝慧赶紧上前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把乔氏唤醒。
虞衡那一腔怒火再次落空,只悻悻站起来摔了帘子出了毡帐。
帐中再没有旁人,宝慧小心地扶着乔氏喝了口水,低声道:“夫人,我们还是想办法回平城吧,这么耗着你的身体也拖不起了。”
后悔
过往种种仿佛是无处不在的风,撕扯着故影幢幢,在乔氏眼前断续地变成狰狞的影子。
她不知第几次想起虞彻,她想起过去在帝京时候的虞彻,想起某一次她的兄长被弹劾后,她压着脾气去找虞彻,想叫他在朝堂上为她的兄长美言几句。
那
日他的书房里没有外人,他在几案后面,拿着刻刀雕琢一支玉簪。
见到她来了,他便笑着问她喜不喜欢。
那是一支长而扁的白玉的簪子,簪头镂空雕了花枝缠绕的样式,簪身上应还有别的纹样但还没做完。
乔氏见惯了精巧之物,对这支玉簪并谈不上喜欢。
上头的花样不算时兴工法也十分粗陋,就算是虞彻亲手做的,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她多看一眼的。
于是她便只说起了兄长被弹劾一事。
她想不起来那时虞彻是如何反应,他应当是没有发恼,他只是一如他之前那样拒绝了她的请求,他没有在朝中给自己的兄长伸出援手。
后来那支玉簪被当做是生辰礼送给了她,她嫌太粗陋,便还给了他。
虞彻也没有恼火,他便重新送了她一只据说是西域工匠用金丝精心编织的臂钏。
那只臂钏后来不知被她随手放到了哪里,她已经不太记得那只臂钏的样子。
而此时此刻,那支玉簪的模样却清晰出现在她眼前。
她抬手在自己发鬓间摸寻,忽然,她感到了心中泛起了隐约的不愿意承认的悔。
“只靠你我,如何才能回去平城呢……只怕是回不去了。”她徐徐叹了口气,看向了守在一旁的宝慧。
她想起来宝慧到她身边来的时候只是个小姑娘,那时她还什么都不懂,所以撞破了她和虞衡的事情,或者是因为心有不忍,所以她把宝慧留在身边没叫虞衡处理了,兜兜转转,现在只剩下宝慧还留在她身边。
宝慧看了眼毡帐门口,小声道:“夫人,太傅总不会把夫人一人丢在鲜卑的,太傅再派人来,夫人便听从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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