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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怀霜思绪回笼,眨了眨眼,轻声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江修大大方方摊开手,在她眼前转了一圈,“不好看?”
没忍住多盯着看两眼,徐怀霜垂着下颌往外走,“好看。”
身后人没脸没皮地笑,笔直的长腿一迈跟过来,几息的功夫与她并肩,“走,我带你去瞧热闹。”
一路往永乐坊走,徐怀霜才知这边不知几时多了一堆摊贩,瞧着是经常走南闯北,摊子上的东西多是些在盛都城不常见的。
靠边踩上一截石磴,她稍有诧异:“人这样多?”
江修笑笑:“朱岳和任玄爱在外头晃,前几日得到的消息,是批统一来盛都的贩子,准确来讲,是一支从南边来的商队,在这也就待几日,逛逛?”
徐怀霜面前悬着扇,探头往里瞧了瞧,渐渐迈起脚步。
妙青妙仪见人有些多,忙不迭要跟紧,岂知江修反手取出钱袋扔去,“你们也去逛。”
言下之意,便是叫她们只需远远跟着,不用管他与徐怀霜。
徐怀霜行至一处摊前,垂眼一瞧,是卖荷花灯的,这个她倒是常买,因此要了两盏,江修又变戏法似的掏出钱袋付账,徐怀霜拿余光瞥他,红唇轻勾,“从哪又拿出来个钱袋?方才不是扔给妙青她们了?”
江修弹了个响舌,“变戏法变的。”
她本意买下荷花灯是要往护城河边放一放,见离河边还较远,便将荷花灯放进江修的臂弯里,又笑吟吟往别的摊位上去。
一路行过,江修手里多了些小玩意,徐怀霜手中提着一盏橙黄纱纸糊的老虎灯笼。
今夜她的话格外多了些,此番忽道:“我那本《满满记食》的册子是我自己裁做的,当时满城都寻不到我想要的纸张大小,说来好笑,那时我只是在鹿清家吃了一口杏仁糕,忽然就想把这些记下来,疯了一般去找合适的纸。”
“找不到我还险些哭出来,后来睡过一夜,冷静了些,就自己买了一堆不一样的纸,一个人慢慢裁,你见的那一本,已经是我记过的第四本了。”
江修跟在她身侧,剔起一边眉,“还剩三本在哪?”
徐怀霜掩着扇笑,“你猜一猜。”
说话间,遇上做云片糕的婶娘,一身利落打扮,吆喝起来有些扬州口音,徐怀霜偏头瞧了一眼。
江修明白过来,转背买了一份塞进徐怀霜手里,语气牵出一丝迤逗,“我猜,你定是藏在哪个角落里,我要早知道,我就去找一找,找出来了,藏到你不知道的地方,日后等你想起来,就只能来找我。”
云片糕切得薄,徐怀霜咬了几口,舌尖轻抿,咽下了才回话,也有些俏皮,“那我可不敢让你知道了。”
此刻的她说话时眼波流连,轻易勾起江修心底的涟漪,便将她的手腕一捉,就势咬了一口她手中的云片糕,似笑非笑,“来日方长。”
徐怀霜挪着眼,看着被他咬过的云片糕,牙印整整齐齐,又看一眼他,慢吞吞接着往下咬,扭头往前走了。
坊市繁闹,头顶悬了一连串的灯笼,江修脚步稍顿,盯着她的背影,那支步摇像在他心里晃,斑驳的光照进稍有些晦暗的眼底,一下一下跳动着。
稍刻,追赶上去,没几时徐怀霜又驻足,伏腰捡起一对玉笛,做工小巧精致,见他来,便问:“你会吹吗?”
江修扔下银子,“会,这是一对,便是不会我也去学会。”
老板不曾想这笔生意做得这样快,目光在二人身前转了半圈,忽笑道:“这对玉笛是从草原上购来的,商队里可就我这有一对,是草原上一对刚新婚的夫妻亲手做的,既落入二位手里,那便祝二位琴瑟和鸣。”
徐怀霜被吓一跳,粉腮渐渐透红,半晌,旋裙往前走,“我要去放灯了。”
江修很是高兴,捡着一对玉笛便赶上,赶往河边,心知她又别扭起来,也老老实实不再说话,陪着安静放完了河灯。
鹤桥桥洞下时不时飘过几条乌篷船,里头是伶人娇笑,晚风一吹,吹来一丝靡丽的风。
放过河灯,二人就并肩坐,徐怀霜忽问:“你不是有话要与我说?为何还不说?”
江修唇畔勾着笑,语调一软再软,“有些话,在这里不好说,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去不去?”
二人挨得极近,往下坠的低沉声音仿佛是直接往徐怀霜耳朵里钻,她好像明白了些,又好像不明白,因此问:“去哪里?”
江修回首遥望一眼坐在石墩子上吃糕点的妙青妙仪,招了招手唤二人过来。
二位婢女甫一近前,他便道:“你们先回府,我带你家姑娘出城。”
妙青匆匆咽下糕点,一连迭追问:“出城?天黑了,要去哪里?不好吧?”
妙仪也垂着下颌轻点。
徐怀霜转脸看了看江修,心念一转,便冲妙青妙仪轻声道:“无妨,你们先回去,只是谨慎些,别叫母亲发现。”
她发话,妙青妙仪立在原地迟疑片刻,只得携手慢步离去。
静坐片刻,江修起身朝她伸手,“走,现在就去。”
徐怀霜一路跟着他出了永乐坊,往前再行半截路,竟发觉他提前在一处巷口备了马车,稍有诧异扇着睫毛,往他身上一扫量,“你今日很古怪。”
江修脸上的笑意益发深,请她进了马车,便半开玩笑用指腹蹭一蹭她的脸,“今日我来当车夫,你只管坐好便是。”
车马很稳,外头的微黄流光透过浅金色的帘子映照进来,落在徐怀霜的膝头,粼粼得像是早春时护城河面的波纹,徐怀霜不知他有什么话非得绕这样大一个圈子,但仍旧依从本心,跟他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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