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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你别。”张子恒拉着她央求。
“你妈又让你加训?我不是说过你现在训练强度太大,不能这么搞。”
温子渝想到上个月专门提醒张子恒妈妈不要心急。国内最近有一股风气,很多俱乐部训练的青少年选手都有父母跟着,小孩进行大强度训练且到处参赛拿积分,导致青少年球员经常受伤。
张子恒垂头丧气地把冰袋敷到右侧小臂,神情沮丧:“你跟她说也没用。我妈现在逼我去拿积分,她想去签经纪公司。”
温子渝眉毛拧起:“你不是说要去省队吗?”
小孩眼角泛红,语气里带着哭腔:“温老师,我不想去国外,如果非要我去我就我就不打了。”
“乱讲。”温子渝看他情绪发作,语气缓和下来,“我去跟邱教练说,今天你先不练了。青少赛有那么多选手,你也跟李景然他们讲讲。”
头疼。一个张子恒,一个李景然。
李景然的爸爸周一突然打来电话,非说不要女儿练网球了,没钱。
问题是他花屁的钱了。他女儿目前在学校都是温子渝带着日常训练,虽然开始得晚,但好在她领悟力强,发育期开始以后进步显著。
温子渝已经意识到单靠自己一人应付不了,她必须给李景然找个正规的俱乐部训练。无奈俱乐部的花费很高,温子渝一月工资才7500,就算是爱的奉献也负担不起。
下班后一路穿街走巷。李景然家在老城区的待拆迁区,这条连绵不断的百十米旧街道两旁坐落着高矮不一的破房子。很多旧宅的外侧红砖刷了白墙,时间一久,南方独特的潮湿从墙角慢慢渗入,深绿色、黑色的霉斑从地下蔓延上来,像是给那些建筑围了一层渐变色的纱。
什么纱,臭的。
温子渝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巷子里的路湿答答。也是,佛山总下雨。
李景然家就在一栋破旧的两层红砖小楼里,外面看起来仅有几米宽窄。房子背后有一条昏暗的街,后墙靠着个废弃的戏台子,上面堆满杂物。
李景然走在前面,她梳着齐耳短发,背着深蓝色的旧书包。13岁女孩正直身体发育期,身高已窜到165,只是看起来仍旧小小一个。太瘦了,温子渝叹口气。
“老师,到了。”李景然说完冲着屋里喊了一声,“爸爸?”
一个看着四十来岁,胡子拉碴的瘦弱男子走出来。他的脸窄瘦如一条带鱼,面色有种不见天日的灰白,身上挂着松垮的灰色t恤。
“爸爸,老师来家访,这是温老师。”
温子渝示意她打完招呼就去写作业。李景然很听话,知道温老师要跟爸爸谈事情,她忍住好奇心磨磨蹭蹭上了楼,把耳朵贴在二层转弯的木质扶手上。
“你好。”
“别废话。我说过好几次了,不学,不学,没钱。”男人捏起一只小巧的茶壶,也没问她喝不喝茶就兀自倒了两杯。
“我想带她去打比赛试试,先试试可以吗?”温子渝明白跟赌徒要钱如要命,倒不如先说好处。
“她打得好一来可以拿奖金,二来学校正在跟体育局申请网球教育基金,很有希望申请支持。”
“你听不懂人话?我说了不学。”他沉着脸,刻意把“不学”两个字压得很实。
温子渝心里直想骂街,耐住性子继续:“建议您再跟太太商量”
“哗!”她身上被甩了一道褐色的茶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白t恤立刻多了几条水渍。
妈的。温子渝暗暗骂。
“爸爸!”李景然立刻“咚咚咚”地跑下楼,“你怎么能这样!”
她眼睛红红的,噙住一汪亮晶晶的眼泪。
温子渝见状立刻拉住李景然的手,摸着她细软的头发:“老师没事,你上去写作业好吗?”
青春期的少女太容易敏感内耗,这他妈还怎么整,发火都没处发。
李景然肩膀微微发抖,陈旧的褐色木地板上留下几滴泪渍。她默默转身上楼,边走边扭头看温子渝。
温子渝走回到客厅,看见刚才那男人翘着二郎腿自顾自饮茶。
“你老婆是在美迪上班对吧?”她斜着瞄过去,难掩一丝鄙夷。
“你想干什么?”男人激灵一下猛然抬头,狠狠地盯着她。
“我建议就按照我说的,钱也不用你出。”温子渝的语气乍听淡然,却又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威慑。
“对了,你别骂她。”天边晚霞正浓,她低头时屋里昏黑一片,“你有种就试试。”
跨出门时温子渝的肺里涌进一阵清爽的风,冲散了刚才的旧霉气。
一路心情不错,红灯转绿,温子渝极限推背瘾发作,溜得起飞。
经过张叔门口,再来半只烧鹅。华兰今日出差回家,务必好好奉承。
“妈咪!”温子渝只有撒娇的时候才这样叫她,毕竟大多数时候她俩并不和睦。
“给你带了张记烧鹅。”她洗完手坐在桌边,温成山早已做好四菜一汤。
“有事求我?”华兰首先一杀。
温子渝压着嘴角假笑到:“小事小事,先吃饭。”
“说吧,我一会儿还有会,没空等你。”
华兰永远高高在上,嗯就是永远。如果温子渝不是退役回家,她真希望永远不看见华兰这张高高在上的脸。
“美迪最近是不是跟校企有合作赞助,我想”
“又赞助?”妈妈的眉毛很精致地修理过,细长一道,从这点来说温子渝跟她长得还是很像的。
“你司员工的女儿啦,只要少少”温子渝感觉这辈子没这么谄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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