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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傍晚,魏家小卖部至今仍未有一单生意上门。
魏来坐在店里的藤椅上,正和女朋友打视频电话,听到巷子里传来父亲熟悉的脚步声,连忙挂掉电话,正襟危坐起来。
魏杉一脸烦躁的跨进半腐朽状态的门槛,开口就问:“今天生意怎么样?”
“没生意。”魏来小心翼翼觑着魏杉的脸色。
“怎么会没生意?是不是你又偷懒没开店!”魏杉勃然大怒,一脚踹在藤椅上,吱呀一声,魏来跌坐在地上。
“我没偷懒!我今天真的一直在这里,就是没人上门啊!”魏来急忙辩解。
“以前都那么多人,怎么现在就没人了?!”
“那谁知道啊!”魏来顿了顿,急忙说,“肯定是他们嫌这里死过人——晦气!最近巷口那家小超市的生意好了不少呢,我下午回来的时候看见……”
魏来紧急闭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还说你没偷懒?!不在家看店,又跑去上网,家里有金山银山都要被你败完!”
魏杉揪起魏来的头发,脱下脚上的拖鞋往他脸上打去,带着尘埃和半湿泥土的耳光重重扇在他的脸上。响亮的声音如同破裂的瓷碗,尖锐而突兀,击碎了小卖部里原本静谧的空气。
魏来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在迅速肿起,他不敢躲闪,一边哀嚎一边含糊不清地求饶道:“爸,我错了,错了!”
那一瞬间,强烈的恐惧让他和几岁时候的自己合体了,他依旧没有强壮的身躯,没有独立生活的经济能力,没有坚强不屈的心灵。他能做的唯有双手抱头,保护自己最脆弱的部位。
魏杉气喘吁吁地停下歇一口气,正巧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示威地瞪了眼瑟缩的魏来,接起了这个陌生来电。
“谁啊?什么,收废品?你打错了吧——”他烦躁地一转身,目光扫到那扇老旧的小木门,内里杂乱的起居空间浮现在脑海中,“等下,你回收价格是多少?”
挂了电话,他对魏来说:“去里面把你妈的东西收出来!那些不用的,能卖点钱的玩意都找出来,对了,看看你姐那里,有没有什么忘记带走的值钱东西——”
魏来如获大赦,赶紧去了木门后的里间。
他打开客厅昏黄的顶灯,扫视着自母亲去世后无人打扫而变得凌乱肮脏的房间,扯着嗓子喊道:“爸,拿什么收啊?”
片刻后,木门打开,魏杉从外面扔了一个装米的麻布口袋进来,又砰一声地关上了门。
自魏芷离家,母亲离世,只剩下他一人承担魏杉的怒火。他一边在心里诅咒那些独自逃跑的人,一边不情不愿地捡起地上的麻袋。
“妈妈的东西都不要了吗?”他向着那扇木门扬声喊道,再次确认。
“留着干什么?当传家宝吗!”魏杉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魏来得到指示,走进主卧,把衣柜里属于王琳的东西都清了出来。
王琳的衣服都是地摊上的便宜货,放闲鱼都卖不掉,只能称斤卖给收废品的。
虽然人已经走了,但衣服上好像还残留着母亲的气息。魏来抱着衣服默默流了一会眼泪,有些不舍,但又不敢违背魏杉的命令,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另外找出几个干净的塑料口袋,单独装母亲的衣物。
废纸壳,废铜烂铁,都陆续进了麻布口袋。
魏来四下张望,寻找着可以换钱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到阳台角落靠墙放的那张折叠床上,一股恶狠狠的怒气油然而生。
“让你回来了也只能睡地上!”
他自言自语道,提起折叠床就往麻布口袋里塞。
一本红色的旧存折,从折起来的部分啪嗒一声掉了出来。
阳台上的空气似乎突然安静下来了,魏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本存折,屏息凝神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回头看了眼依然紧闭的木门,捡起了那本红色封皮的存折。
魏来往后翻起,直接找到最后一次交易记录,存折里的余额让他大失所望——四角六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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