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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骅回到家里必然到他爹住的西屋坐坐,以前能坐在床上和他爹拉话,如今里面空荡荡的,只放了些农具杂物,挂在墙上的犁铧好久没有动了,犁铧尖锈迹斑斑。丰骅站在西屋良久没有说话,他娘从堂屋出来看见丰骅站在那里呆,眼泪扑簌扑簌滑下脸颊,他不敢哭出声来,怕勾起娘的回忆。谁知他娘也是如此,都在思念同一个人,却心照不宣地相互安慰着对方。她看着儿子的背影就知道儿子想他爹了,她不想触动丰骅的痛点,转移个话题出来,她故作轻松地说:“儿子,你回来了想吃点啥,娘给你做去。”丰骅应着没有回头,他赶紧用手拭去泪水怕他娘看到。丰骅说:“娘,我不挑饭,家里有啥就吃啥呗。”丰骅娘说:“那哪成啊,我儿子回来了,咋也弄些好吃的给你补充补充点营养。”说着她去栅栏里逮鸡去了,其实他娘早已盘算好做啥饭的准备,只是看到丰骅伤心的样子,借机找个理由转换话题罢了。八仙桌放在院子里等妹妹放学回来吃饭,丰骅搬了四把板凳,他娘见此欲撤掉一把,丰骅拦住说:“娘,多放一把吧,这个位置空着我心里难受。”他娘回过脸去吧嗒吧嗒的流泪,娘俩哭成了个泪人。丰骅娘说:“儿子,别哭了,让你妹妹看见她心里也要难受哩,赶紧忙娘收拾一下碗筷,她也快回来了。”丰骅明白娘的意思,擦干眼泪摆好碗筷等着妹妹回来。
乡村的清晨雾气萦绕,浅白色的太阳悬挂当空朦朦胧胧,炊烟袅袅升起,弥漫在整个村子的上空,若隐若现的农家院落像是一幅漂亮的油画徐徐展开。丰骅在学校养成早起的习惯,躺在床上睡不着,早早地起来到自家地里转了一圈,路边草上的露水把鞋都趟湿了。丰骅从外面进来,看见娘哧啦哧啦地扫着院子,他走上前把娘手里的扫帚夺下说:“娘,你坐下歇息一下,我来扫吧。”“你这孩子,扫地还能累着娘了,快把扫帚给我,你赶紧去洗洗手,一会咱们吃饭。”丰骅娘说着又把扫帚夺了回去。娘俩来回夺了几次,丰骅拗不过他娘也就把扫帚还了回去。饭桌上,丰骅几次想和他娘张口说去爹坟上看看,说出来又把他娘和妹妹心里难受,不说却又堵在心口憋得慌。他娘看丰骅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有啥心事。于是开口说:“儿子,饭菜不和胃口吗?”丰骅的愣神被他娘喊了回来,丰骅怕娘看出心事,他急切地说:“娘做的饭菜是最好吃的,那有不和胃口的道理,就这豆沫子汤,我一口气能喝上个五碗。”“那你把碗递给我,再给你添满一碗。”丰骅娘笑着说。丰骅是长大了,懂事了,要是他爹还活着该有多好,他娘转身去厨房舀汤的工夫抹了一把眼泪。
丰骅想了半个晚上,一门心思就想去他爹坟上看看,但是胡半仙之前说过带着戾气的坟墓不年不节的不能去,容易招引祸事。丰骅不相信迷信,即使去也得和他娘招呼一声,他思忖片刻说:“娘,我给你商量个事你看能成吗?”丰骅娘说:“儿子,你长大了,有些话,有些事你自己决定,不用给娘商量。”丰骅说:“娘,马上快到十月一了,我想去爹的坟上看看。”他娘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半端着的碗轻轻放在桌子上,半天没有说话。太阳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光线斑驳的射到院子里。一束光投影在他娘的脸上,深深地皱纹把光线折射的没有规则。他娘抬头看着丰骅说:“儿子,你去坟上我不拦你,只是胡半仙有言在先,说你爹死的时候年轻阴气重,非节日不让去,这不还不到十月一哩,能不能再等几天,到时候娘陪你一起去。”丰骅动了动嘴不知说啥好,他不想和娘争辩就没再说什么。
又到回校的时候了,他娘大包小包准备了几个,丰骅每次走的时候都恋恋不舍,实在不想让他娘一个瘦弱之躯撑起这个家。该远走的就得远走,家里给不了他的未来。他娘站在门口目视他的背影远去。出了村,他扭头望了望,看他娘没有跟来,于是他骑车拐弯折返往南地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害怕村里的熟人看到,他不走大道绕小道而行,远远地看到了坟头了,未到跟前眼泪却模糊了视线,堵在心口窝的话他都想一股脑地说给他爹听。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坟头上的草已长一尺来高,他跪在坟前磕了几个响头,空阔的地里传来呜呜呜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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