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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罗疏只觉得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师父你输了吗?”
慧然顿时有些嫌弃他:“你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看不出来他诚心在躲你?”
任罗疏有些不舒服:“他为什么要躲我?”
“那我怎么知道?那是你们两个的事情。”慧然一边麻利地分拣着桌上的棋子一边转了话题,“不说他了,问问你,你不是去山下听禅了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睡着了,被赶出来了。”任罗疏这样说,但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乃至出现在屋外究竟经历了什么。
“赶出来?”慧然轻轻皱了眉头,像是在想今天讲禅的是谁,“他……睡就睡了,不是你的错,你昨晚没睡吧?”
任罗疏怀疑这和尚会读心:“你怎么知道?”
“贫僧就是知道。”慧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给任罗疏砸下了大炸弹,“贫僧不仅知道你昨晚后半夜没睡,还知道你前半夜大概也是做了噩梦,梦里或许和宋施主有关系。”
“你,你,你……”
他正窘迫至极,慧然却也没放过他,又说:
“你们两个同时做噩梦,东屋喊任罗疏,西屋喊宋奚晦,贫僧年纪大了,睡眠实在浅,真经不起你们两个这种折腾。”
“你,你,你……”任罗疏恼羞成怒,一拳打在了石桌上,没对慧然起到任何震慑作用反而还把一只手都震麻了,酥麻过后又是一阵阵的疼。
抱着发红发疼的手,任罗疏成功跑回了西屋,起先靠在了两扇门中间,回想起昨晚慧然粗暴的开门又心有余悸,默默地把身体挪远了一些。屋子里很宽敞,足够他展开手脚瘫倒在上边,像是从前在任家的卧室。
窗户是用纸糊的,屋外的阳光照进屋子,即使不开灯屋子里也谈不上昏暗。可任罗疏太累了,累到即使没有黑暗给他的安全感还是能沉沉睡过去。
梦里,他又见到了宋奚晦,在夕阳遍布的天台上,坐在天台的边缘,任由风灌进衣衫,似是要把人高高托举到天空。
“宋奚晦。”
“嗯?”宋奚晦转了头,额前的发丝在空中舒展,“任罗疏?”
这是宋奚晦第一次在他的梦境里说话。
任罗疏几乎要哭出来了:“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宋奚晦没有回答,却像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任罗疏靠近,坐到他的身边,将脑袋靠在他的腿上,贪婪地感受着因此带来的安定。
睡了一觉后任罗疏觉得浑身都轻松多了,看了眼时间,还赶得上下午的手抄佛经,他对那个活动固然没有什么兴趣,但总比待在卧室里看天花板要好。
他出门时北屋和东屋的门都关得紧紧的,慧然似乎不在,但宋奚晦他并不确定。
他凭着寺院画在墙上的地图找到了藏经楼,没想到藏经楼那么大,他根本找不到任侍雪他们在哪里。藏经楼里有当班的和尚,任罗疏却没有勇气去主动问路,只能漫无目的地找。
他没有找到任侍雪她们却找到了宋奚晦。
宋奚晦坐在一个深色的太师椅上,腰背挺得笔直,面前的书桌上放着几册老旧的经书,他提着笔,垂着眼,一笔一画地抄着经书,心无旁骛。
任罗疏站在门口看了宋奚晦很久很久。这是他在这座寺庙和宋奚晦重逢以来和宋奚晦相处过最长的时间了。
“宋,宋奚晦。”无意间,他又喊了他的名字。
宋奚晦的笔一顿,一页纸便毁了,他隐隐有些怨气却也只是放下了笔把写毁的宣纸放到了一边,仍抬眼看了任罗疏:“嗯。”
宋奚晦没有躲他,这让任罗疏有了希望,跨过门槛来到宋奚晦桌边,感觉心底有一堆问题想问,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是他的老毛病了,一紧张就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就算把眼泪憋出来也说不出话来。
就是这个毛病,害他在大学毕业找工作时吃尽了苦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任罗疏的余光看见了不远处一面金属上的自己,肉眼可见地涨红了脸,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任罗疏。”终归是宋奚晦垂着眼开了口,“我记得你,一直记得。我记得是你把我钓了上来,也有人告诉我,是你一直坚持给我做急救,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肯定已经死了。所以真的很谢谢你。”
“是。”任罗疏反复地咬着下唇,“我,给你打过电话。”
“记得。”宋奚晦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用任峻朋的手机是吗?我没想到我们会用这种方式第一次联系。”
“是。”
任罗疏发觉自己有些站不稳了,只好赶紧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宋奚晦见此大概意识到他不想轻易离开便摆出了一副要长谈的架势。然而,极具煎熬的几分钟过去了,愣是没有一个人开口。
最后,又是宋奚晦先挑起了话题:“那天为什么想到联系我?”
任罗疏憋出一句:“想知道你好吗?”
“我,好吗?”宋奚晦细细揣摩了这句话后反问,“那你觉得,我现在符合你的预期吗?”
任罗疏当然是摇头:“和我想的不一样。”
“那就不要缠着我了。”宋奚晦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警告任罗疏,“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是请不要靠近我好吗?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求求你了。”
宋奚晦说这话的语气很温柔,依旧是那种带着书卷气的温和,对任罗疏来说却比以往的任何话都像一把刀。
“我……”
“对不起。”宋奚晦留下来意味不明的道歉,垂着头逃离了这间书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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