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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荫下的回笼觉大部分时候都是宋奚晦比任罗疏早醒过来,一开始任罗疏恢复意识后便睁开了眼,经常发现宋奚晦在他身边搞着小动作,场面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一来二去,任罗疏养成了清醒不先睁开眼的习惯。
有时候,任罗疏觉得宋奚晦这人幼稚起来堪比幼稚园的小孩,玩成年人的眉毛、头发甚至手指都能不亦乐乎地玩半个多小时,而后才不情不愿地把他叫醒,告诉他已经中午了,要回寺里吃午饭了。
自从得知寺里的素斋那么出名以后,任罗疏对午饭也敬重了几分,饭菜进嘴的时候甚至特地多嚼了几下,想找出其中的不一样来,奈何最后他也只能在心底调侃自己一句“山猪吃不来细糠”。
宋奚晦发现他在细品蔬菜还压低声音问他:“你吃出什么了吗?”
任罗疏想了半天,回答:“这个白菜啊……非常的白菜。”
他一句话逗得宋奚晦原地笑喷,不出一点意外地引来了负责斋楼的年轻和尚,和尚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给他们指了指墙上的牌子,提醒他们保持安静。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菜地的种子仍旧没有发芽的迹象,急坏了宋奚晦,每天中午睡醒后都要蹲在地边盯着土地看。有一天,地里冒出了一点绿色,宋奚晦小心翼翼地揭去了上边的土粒,终于见到了第一颗发芽的种子。
“小罗哥!小罗哥!发芽了!”宋奚晦扭头喊着任罗疏,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而彼时,任罗疏却盯上了草从上的一只红色瓢虫,眼看就要抓到了,宋奚晦一说话,瓢虫便扇动了翅膀在他的眼睛底下飞走了。
红色的小点朝宋奚晦的方向飞去,任罗疏情急之下,大喊:“抓,抓住他?”
“什,什么?”宋奚晦情急之下只能凭着下意识的反应去扑,一个飞身,小虫子到了手心里,人却摔在了地里。
“嘶。”宋奚晦倒吸一口凉气,手心还紧紧地合着,只能用手肘撑着身体坐起来。
任罗疏赶忙帮他拍着身上的泥土,问他:“没事吧?”
宋奚晦摇摇头,更好奇自己抓到的是个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揭开手,手心的瓢虫便飞来出来,这回,两个人怎么扑也没再把它扑到手。
“算了。”任罗疏撇撇嘴,去问宋奚晦,“你刚刚叫我做什么?”
宋奚晦的目光还一直停留在瓢虫离开的方向:“哦,我发现有颗种子发芽了,喊你来看看。”他回过头,左右一看,惊觉自己摔在了菜地里,而那颗唯一发芽的种子似乎也被他这一摔摔没了踪影,“嗯,现在没了。”
“唉。”宋奚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带着肉眼可见的失落起身修整了菜畦,修整的时候似乎也还在寻找着一开始的那颗小芽。
下午回寺后,宋奚晦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怎么逗也逗不笑。任罗疏只好安慰他:“说不定明天就有更多的长出来了呢?”
宋奚晦坐在屋檐下缩着身体,无力地为自己解释说:“不是,我只是突然觉得浑身都开始疼了,可能要下雨了。”
这话任罗疏是不信的,以为是宋奚晦找的借口,他也不戳破,就跟宋奚晦一起坐在屋檐下发着呆,偶尔冒出一句没营养的废话,宋奚晦也会附和他一下。
两人安安静静地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傍晚,天忽然就黑了,第一滴雨落在地上的时候任罗疏还是懵的,直到第三滴、第四滴、第五滴纷纷落下,院子全湿了,任罗疏才大喊:“你说的是真的啊?”
“对啊。”宋奚晦要笑不笑,“我干嘛骗你。”
“你,你……”任罗疏想说,你一直这么一声不吭地坐着,我根本没想到你骨头在疼。
这场雨其实不大,只是时间长,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第二天到了太阳出来的时候才停。宋奚晦在廊下伸着懒腰,神清气爽,告诉同院的人:“应该不会下雨了。”
任罗疏不敢不信了。
照理说,下了一夜的雨也没必要再给菜地浇水了,宋奚晦却放心不下那几块菜地,说什么都要拉着任罗疏去看一眼。去的路上任罗疏还在心中腹诽,再怎么看也不会看出花来。
然而,雨后的菜地的确看不出花来,能看出的是满地的嫩芽。
“宋阿奚。”任罗疏说道,“发芽了。”他想起一句电视剧的经典台词——张万森,下雪了。
“嗯。”
回答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引得他扭头去看身边人,明明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宋奚晦却哭得比昨晚的雨都大,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光用手背擦是肯定擦不干的。
“你哭什么啊。”任罗疏找遍了全身都找不出一张纸,心一横,把自己今早刚换的新外套贡献了出去,用衣袖给宋奚晦擦着脸。
然而,冲锋衣的表面材质根本不吸水,擦了半天大部分的眼泪都糊在了脸上。宋奚晦哭笑不得,从裤子旁的口袋里抽出了一张手帕,到溪边简单洗了脸。
任罗疏小声嘟囔着:“怎么有手帕也不提前拿出来……”
宋奚晦回来的时候眼角还有些红,但面上是笑着的,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任罗疏把手藏在身后,问他:“刚刚怎么突然哭得那么伤心?”
“嗯,不知道。”宋奚晦的态度显得好像事情无所谓,“情绪突然就上来了。大概,是庆幸终于赶上了春天吧,你说是不是?”
任罗疏不解风情:“你又突然文绉绉的。”
“哼。”宋奚晦也顺着他的话调侃,“那有时候真不想跟你们这些理工宅男说话,总觉得世界在你们眼里没有一点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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