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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的赌场、鼓楼的玉石,”沈肆妄松了手,笑着,往后退几步,身后保镖搬来沙发,他就这么靠着,长腿交叠,睨着再度跪直的桑琢,一点点给他算着,“还有今天城南的货物。商老爷子死了,桑琢,你现在啊,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没人护的狗罢了。”
嘴唇动了动,桑琢双手背后,捏紧了拳头。他在脑子里迅速思考沈肆妄刚刚动作的理由。曾经,桑琢看过沈肆妄的审问人,无关的人交给保镖审问,至于那些有身份地位的落魄之人,都是抓着头发往桌角砸,砸到血肉模糊,但现在,他只是把自己往被褥上砸。
喉咙里急促地喘了口气,桑琢敏锐意识到了什么。无非就是留着羞辱自己。但没关系,只要能活着。活着,才能把遗嘱安全地交给a。
外面有人敲门,说是例行检查有没有可疑人员。明为保护里面人的人身安全,实则不过是抓他桑琢,为了所谓的遗嘱而已。
肚皮上的伤口有些裂开,疼,但还能忍受。桑琢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看向好以整暇的沈肆妄,忽然低头,说:“四爷,城南货物我知道在哪。我带四爷过去。”
沈肆妄不答反说:“外面的人都是来抓你的”
“是。”
“想活吗?”沈肆妄拿了酒杯,当着桑琢的面捏碎,任由残破的玻璃掉落在自己的脚边,他慢条斯理地看向那抬头看着自己的桑琢。
很漂亮的一双眼睛,永远都是波澜不惊,但这次,却多了些许不同的情绪,没有往日的视死如归,这双眼睛就是明晃晃地写着“我想活”三个字。
漆黑的瞳孔,端正的五官。沈肆妄接过旁边保镖递过来的帕子,擦着手心的血迹。这种眼睛,就该挖出来,好好泡在福尔马林里,叫人欣赏。
桑琢诚恳回复:“我想活。”
“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沈肆妄的嘴角上扬,笑容依旧,叫人捉摸不透,“想好怎么求我,我才不会把你交出去。”
桑琢明白沈肆妄的意思。商老爷子一手教出来的贴身保镖,不至于连人的眼色都看不清。跪在地上,桑琢膝行过去,抬腿,跪在那碎裂的玻璃上,紧接着,就是磕头表忠心。
“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救救桑琢。”
白酒浇在桑琢头顶,洗刷着带着血腥味的身体,桑琢连动都不敢动。门从外面被撞开,几个人闯了进来,乍一见到这场景,一个两个的,全僵硬在原地。
沈肆妄倒空了白酒,漂亮的眉头轻轻皱了皱,下一刻,就把酒杯猛地掼了出去。玻璃碎裂,溅得到处都是,原本要进来检查的人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四……四爷……”
“滚。”
“是、是……”
门又关上了。房间里再次恢复平静。
“四爷,”桑琢的头抵在地毯上,他没抬头,只是语气带着恳求,说,“我愿意为您保驾护航,但求您救救我——”
“你是有本事,要不然也不会破坏我那么多次交易。”头顶传来漫不经心的语调,桑琢能清晰地听见那靠近自己的步伐——皮鞋停在自己的前方,而他现在就跪在昔日的死对头面前。红酒白酒混杂着,顺着脸颊和头发一点一点地往下流,很快就聚集出一个小水洼。
“我可以庇佑你,但我需要知道,”沈肆妄依旧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桑琢。笑容敛去,是另一种阴暗中伺机而动的蛇的捕猎时的状态,“这商老头子最后对你说了什么。”
提及到恩人,桑琢浑身跟长了刺似的。他警惕着,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桑琢张嘴,说:“我到的时候,先生已经……”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寂静。
“行啊,我庇佑你,”沈肆妄蹲了下来,抓着桑琢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他欣赏着桑琢的狼狈,故意拉长时间,在桑琢紧张的目光中,玩味地开口,“但我不庇佑废物。桑琢,拿出让我信服的本事来,要不然,你活着,会比死还难受。”
眼睫颤动着,桑琢抖着声音,说:“谢谢四爷。”
裤腿卷起,露出鲜血淋漓的膝盖和小腿。上面都是破裂的玻璃碎片,细小的、尖锐的,就这么分散在那血肉中。
桑琢不想惹曾经的死对头,甚至都没去触碰任何东西,只是坐在地毯上,垂下眼帘,伸手,一点一点地将玻璃拔出来。只可惜有的玻璃太小了,桑琢也无能为力。
沈肆妄正坐在沙发上,随意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交叠的双腿换了位置,他直起腰,笑着看向不远处的桑琢,命令:“过来。”
成王败寇。桑琢为了活命,自然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何况,他才求过沈肆妄。再则,如果没猜错,沈肆妄手里的文件,就是和今晚自己挪走的那批货物有关。
重新跪在地上,桑琢颤抖着呼吸一口气,膝行过去,迎面而来的文件砸在他的脸上,坚硬的部分直接从他的额头上滑了下来,鲜血瞬间冒了出来。
“我和维斯先生谈生意,你躲在暗处枪杀他,如今阿诺德维斯重伤,他们一家把过错怪在我头上。”沈肆妄前倾身子,双手交叉,看向跪下的桑琢——不得不说,挺乖,识人眼色,但凡桑琢进来之时没服软,现在早就见了阎王。啧,真不愧是商老爷子一手调教出来的保镖,只可惜,死板,轴得很。
“三千万的单子,因为你的出现,说没就没了,如今我还成了众矢之的。”沈肆妄不紧不慢地分析,“维斯家族迁怒我,但如果我把你这个凶手交出去,会不会少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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