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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除尸是要收敛尸首,焚化处理。可这次裴石并没有叫人收拾寺庙中的尸首,只是看了几眼,便关上寺门离开。
他们立于废寺之巅,裴石望着远处京城的方向,手指缓缓攥紧剑柄。风雪扑面,眼中所见,京城最为光亮之处便是那偌大皇宫。
“他们既做了布局滋事,若战火骤起,现在城南尸患未除,只怕京城很快就会被攻溃,最后皇城才会是真正的战场。”
他顿了一下,话未尽,却在心底压下那份担忧。眼前浮现的,却是黛玉在院里踩着自己的脚印来回踱步中清冷的眉眼。
“尽快回京。”他吐出最后四个字,低沉而笃定,“无论北静王如何布置,宫中……绝不能出半点差池。”
属下齐声领命,雪中迅速散去。
——
要在城南尸群中寻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提能否在尸群中自保,光是踏入城南,已是九死一生。
裴石断言,若京中尸患真与那对兄妹有关,那么只要他们之中还活着,必然不在城南。
既然如此,史湘云他们便从其他地方寻找。
反正找不到就当这条线索断了,这兄妹俩死了。
她借口到贾府去看珠大奶奶,借机与平儿碰面。她并未直接说出活尸的设想,而是告诉了她裴石的猜想。
她知道平儿心思单纯,为人忠心重情,湘云劝她多问问京中的济民坊。平儿果然凭着从前在各位管事那的面子,四处打探,京中济民坊近乎人人都在找鸳鸯姑娘。
然而众人意想不到的是,鸳鸯竟手中执针理线,神情安逸地坐在贾府蘅芜苑的廊下绣花。
宝钗款款走来,目光一转,淡淡道:“姐姐倒是自在得很。不如替我分担管家之事如何?你从前管过老太太的私库,理账最是得力。”
鸳鸯抬眸,唇角带笑,问:“那宝二奶奶想让我以什么身份来管家?我对宝二爷可没兴趣。”
宝钗只作无奈状,柔声叹息:“我不过是府务繁重,力有不逮,才来求姐姐。”
在她眼中,这人自以为得王爷青眼,不过在京中替人散布些消息罢了,却已摆出功臣姿态。如今还要在京中掩护她,实在令人厌烦。
她口中却道:“姐姐素来志向不凡,不恋儿女情长。待王爷凯旋入京,姐姐便是功臣,指不定位列王妃,甚至金家受封拜相。到那时,怕是早已看不上我这贾府了吧?”
“王爷那般风光霁月之人,自然不会鄙夷我这样给人为奴作婢的人。”
鸳鸯只是轻轻摇头,笑意不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这家,换谁来管都一样。林姑娘不也是仗着老太太留下的些许家产,才能撑局面么?”
此言直戳宝钗心口,顿时令她心头一沉。她强自按下不快,冷声反诘:“从前你与哥哥管着老太太的私库,怎不曾挪用她林家的银子?倒叫她如今背着能干的名头,走了后还是在下人面前压得我处处难堪。”
鸳鸯神色一滞,却很快挑眉冷笑:“你当我与哥哥不想动?只是林之孝日日盘账,难以下手。再说,你们外人瞧着老太太护林姑娘若珍宝,那些银子虽有大小姐的嫁妆,但到底原本便是林家姑爷的,我们这般人家还要讲个名正言顺,否则琏二爷有难的时候,也不至于叫我拿老太太的东西出来,直接拿别人家的不就好了?”
宝钗心中暗暗一惊,面上却作恍然状:“竟是有这般内情,我从前在这大观园倒是白混迹了,早知道应该多与姐姐亲近,何至于今日步步掣肘?”
鸳鸯闻言笑得畅快,眼底却掺着一丝轻狂:“想来你我其实是一类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不是你走动诬告,我也没机会见到王爷告密石呆子之事了。你我倒也是志趣相投之人,如今相识倒也不算晚。”
宝钗心中冷笑,此女轻率多嘴,好胜自强,早晚要死在自己这条舌头上。
宝钗轻叹一声,佯作无奈道:“我费尽心思才得嫁与宝玉,虽说是这贾府的正头娘子,却终究帮不上王爷什么大事。你说,待将来事成,王爷还会念着咱们贾府和薛家的好处吗?我如今心中挂念的,还是我那哥哥。”
“这是什么话?王爷可不是贾府那些个纨绔子弟,他行事是为朝廷,怎会亏待我们?”
鸳鸯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放下手中的针线道,“王爷说了,到时候事成了,朝中还需要贾府这些曾经的旧日勋爵人家,他才好名正言顺。况且到时候我们还要迎王爷进城,这可是这京中头等功劳。”
宝钗见鸳鸯早无半点眷恋贾府,心下暗自一松,起身强笑道:“姐姐说得极是。姐姐好生歇着,明日我再来。”
话音未落,蘅芜苑的门忽然“哐”地大开,宝玉怒气冲冲闯了进来,身后簇拥好几个人。他满面铁青,显然早已听得清清楚楚。
宝钗心神一震,脑中电光火石般回想方才言辞,忙快步迎上去,装作不知:“二爷怎么来了?是来看鸳鸯姐姐的吗?”
宝玉胸膛剧烈起伏,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他骤然上前,倒没有从前那般一脚踹上袭人,而只是一把把宝钗推倒在地。
“你方才说什么!”宝玉甚至一下子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一手一直指着宝钗,不住地抖手。“你到底要对贾府和林妹妹做了什么!”
宝钗跌倒在地,仓皇未起。鸳鸯正要开口,忽听“啪”一声脆响,史湘云已疾步上前,狠狠给了鸳鸯一记耳光。
鸳鸯又惊又怒,抬手欲还,卫若兰早带人扑上,将她牢牢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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