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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设局……药……”这三个词说得极其艰难,含糊却又带着惊人的指向性。在洛昭寒骤然瞪大的目光注视下,他硬着头皮用尽力气补全了关键,“那后面……有密道……里面有解药……”
密道?
解药?
洛昭寒脑中如同被那道骤然劈下的强光再次击中。瞬间雪亮。
所有的不合理和诡异瞬间串联成型。井壁深处的密道入口,他异于常人的高温和寒战并存的状态,那深到骨髓的痛苦与抗拒,还有此刻这份沉重的羞惭……
洛昭寒感觉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脚底板直冲上脑门,瞬间烧透了两只耳朵。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伸出去的手触电般猛地缩了回来。紧紧攥成了拳头。火折子的光芒在她手中剧烈地跳跃晃动着,映照在她迅速涨红的脸上和她同样剧烈晃动的、因极度尴尬而显得失焦的瞳孔中。
狭小的枯井底,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火折子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冰凉的井水依旧漫在她的脚踝,寒气丝丝缕缕地往上爬,却半点也压不住她此刻脸上的烫意和内心的兵荒马乱。
裴寂的右臂猛然爆发出力。
他左手死死抠住湿滑冰凉的井壁,手背上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藤蔓!整个人借着那一点微弱的支撑,猛地向上一挣!
幸亏
被井水冻得麻木僵硬的腰腿强行牵扯着运作起来。
水面随着裴寂剧烈的动作荡开浑浊的涟漪,冰冷刺骨的水流冲击着他腰腹以下。但就在他试图一鼓作气撑起身子的瞬间,左小腿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肌肉撕裂般的绞痛。
显然在井下冰冷蜷缩太久,猛一发力就遭了报应。
一阵强烈的酸软脱力猛地袭来。身体无可阻挡地踉跄向前倒。
“小心。”洛昭寒一直紧紧盯着他,就在裴寂身体失控前倾的刹那,她根本无需思考。身体像离弦之箭般抢步上前。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穿过裴寂被迫曲起的右臂下方。整个手臂用力一托。手肘内侧稳稳地抵住了他湿透冰冷的臂弯。
她的力气不算大,但这骤然上顶托举的巧劲配合得恰到好处。
裴寂只觉得一股稳当且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托住了他几乎垮塌的右半边身体。
骤然触及的一瞬——
“呃。”
裴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大而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喉管。从肺腑深处强行撕裂扯断。所有气息在喉咙口被硬生生切割成急促破碎、几不成声的抽吸。
他僵硬如铁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喉结在布满冷汗的皮肤下剧烈滚动,清晰得令人心头发颤。
洛昭寒正全神贯注于支撑他身体的重量,感受到他因疼痛而猛地倒抽冷气、身体剧烈颤抖的动作,心头一紧。
只当是他强行起身牵扯了摔伤的腿脚或筋骨。那股湿冷刺骨的寒气似乎还在他身体里流窜。这地方冰寒彻骨,多停留一刻都是加重的折磨。
情急之下,洛昭寒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让他泡在这冰窟里了。必须快。越快离开越好。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决心:“你这样走不了太远。别硬撑。我背你出去。”话音未落,扶着裴寂右臂的左手毫不迟疑地用力收紧稳住他,右手已经伸向自己肩头厚重的锦缎斗篷。
那斗篷是今日她母亲硬要她裹上的御寒厚物,里层还絮了层薄棉。
“不。”
裴寂那破碎急促的抽气声瞬间被一声更为嘶哑、仓惶、近乎变调的爆喝取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猛兽。
洛昭寒被这炸雷般的惊喝震得指尖一颤。惊愕抬头。
只见裴寂如同见了毒蛇猛兽般,被她手臂穿过腋下的身体猛地向后缩去。动作幅度大得惊人。只听得一声沉闷的“砰”响。是他后腰那块紧窄的腰带扣部位狠狠撞在了身后井壁一块突出的、布满湿滑苔藓的青黑色岩石上。力道大得让洛昭寒听着都觉得生疼。
可裴寂脸上,除了一片剧烈血气上涌带来的、近乎妖异的深绯,竟硬生生没有显露出任何痛楚的表情。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惊惶、抗拒、难以言喻的羞窘,以及一种几乎被逼到绝境般的慌乱。
“快走。”裴寂的声音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喉管里挤压出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沉重的气息,他死死避开洛昭寒投来的惊疑目光,只盯着前面那一片被无数垂落枯藤盘绕遮覆的黑暗石壁,“进去。走。”
他似乎生怕洛昭寒再次坚持那背人的举动,不敢有丝毫停顿,指着密道入口催促,姿态紧绷如弓弦,每一寸都写满了戒备和急于逃离的窘迫。
洛昭寒被他这剧烈的反应和嘶哑急促的“快走”镇住。虽不明所以,但裴寂所指的方向明确。
她瞬间压下心中的惊疑和刚才那
点无措,果断松开了还卡在系带上的手。心念电转间,明白了此刻最急迫的是什么——带他离开这个冰窟,找到解药。其它的,之后再说。
“好。抓稳了。”洛昭寒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清晰。她不再看裴寂此刻复杂的神情,目光锐利地转向密道入口处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枯藤蔓丛。
那枯藤层层叠叠,粗如儿臂,细密如蛛网,早已干枯脆硬,黑褐虬结着死死扒在湿润的岩石壁上,像一张腐朽的鬼爪蛛网。昏暗光线下,藤影狰狞。
她右手依旧撑着裴寂的手臂,左手却果断地用力向前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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