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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这个疯子,真的敢!
为了柳月璃,谢无岐绝对敢在这茶楼里,一刀劈了他这个大理寺少卿。
他强迫自己冷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子:
“谢无岐,你今日最好真能一刀结果了我。否则,这柄刀还有你的未婚妻,我裴寂,查定了!”
……
柳月璃那顶素色的帷帽被裴寂撞落在地时,整个花园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了柳月璃的脸上。
准确地说,是钉在了她右脸那道疤上。
那道疤,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狰狞地趴着,从眉骨硬生生地撕扯到下颌,几乎贯穿了她半张脸。
原本清丽的轮廓,被这疤硬生生割裂了。
柳月璃像是被滚水烫到,猛地一颤,肩膀瞬间缩紧,头飞快地垂了下去,几缕散乱的发丝狼狈地遮住了额角。
裴寂撞得其实并不重,只是两人在抄手游廊转角处都走得急,才撞了个措手不及。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住她摇晃的身子,指尖甚至已经快要触到她微凉的衣袖。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她的头垂得更低,用一种细若蚊呐的声音,钻进了他耳中:
“裴大人,这道疤,值千金吗?”
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扫过心尖,却带着某种尖锐的东西,直直刺了过来。
裴寂伸出的手,就那么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
他素来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却骤然缩紧。
值千金?
死寂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随即被一种更嘈杂的嗡嗡议论声取代。
无数道目光粘腻地在柳月璃身上扫过,有震惊,有鄙夷,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天爷!她那脸……”
“嘶……真吓人!难怪天天戴着帷帽!”
“柳家这庶女,本就够晦气了,还破了相,啧啧……”
“撞上大理寺少卿,这下有好戏看了,大理寺少卿最厌恶这等……”
窃窃私语如同细密的毒针,从四面八方扎来。
柳月璃身边那个叫小荷的丫鬟,一张小脸吓得煞白,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帷帽,抖得筛糠似的想往小姐头上戴。
声音都带了哭腔:“小、小姐……帷帽快戴上……”
柳月璃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任由小荷慌乱地摆弄。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头始终低垂着,仿佛已经被那些目光和议论压垮。
只有离得最近的裴寂,能看到她紧紧攥在身侧的拳头,还有那截露在袖子外细得伶仃的手腕,正绷得死紧。
裴寂缓缓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负在身后,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袖口冰凉的云纹锦缎。
“大理寺少卿……”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擦着冷汗,诚惶诚恐地挤上前,腰弯得几乎要折过去,“奴才该死!没约束好下人,冲撞了裴大人!裴大人您大人大量,千万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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