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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三番,卞舍春被磨得没脾气,也心软,之后微信永远挂后台,但是果然啊,游戏变得不那么好玩了。
岑周其人是个家庭富裕开明的模范优等生。某天夜聊,卞舍春跟他讲自己专业志愿是被爸妈改过的,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是学戏剧文学。岑周拍了拍他的脑袋,但卞舍春总觉得自己在他眼里看到了一抹哄小孩儿似的无奈,像是在隐晦地告诉他“你太不现实,你父母是为了你好”。但他没明讲,卞舍春就当自己敏感了,之后再没谈过家庭。
即使在一起了,卞舍春也常喜欢和朋友玩到夜不归宿,去处无非是酒吧、ktv、轰趴馆之类的地方。岑周甚少几次明着发火,都是因为这些事儿。卞舍春自知理亏,但又隐隐不忿,他只是爱玩儿,玩的也就是喝酒唱歌打桌游,什么出格的都没做,怎么就要被审判得这么严重呢?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得亏俩人得过且过和睁眼瞎的功夫都是一绝,不然绝不能撑到今天还能做出副羡煞旁人的样子。
想起去年那场人声鼎沸的告白,想起当时握着麦发抖的手,卞舍春一阵唏嘘。
他很喜欢给别人起花里胡哨的备注,而且起了就爱广而告之,每一个和他亲近点的朋友都喜欢偷他手机看备注,比如时卓那个“欠我648至今未还”。
而他给岑周的备注,起初是“军训给我送水的帅哥”,后来变成“好像在追我”,再变成“男朋友”,最后变成“岑周”。字数越来越少,和他们的对话一样。
“520”那天,卞舍春一心排练,根本没顾得上岑周,连之前订的电影都忘了,于是两人装聋作哑勉力撑起的戏台终于倒了,轰轰烈烈地塌成了一片断壁残垣。一对貌合神离的璧人身处正中,只像两个涂脂抹粉的小丑。
其实卞舍春心里清楚,“没顾上”“忘了”都是说辞,那天蒋艳辉甩了三张红本子到他面前,再迟钝的人也该想起来该做的事。他就是累得慌,每根神经都对任何人类敬而远之。
他看过很多人谈恋爱,不管是身边的人还是各种艺术创作,都说爱赢万难,但有时候他想,没有爱可能也就没有了万难。
如果有一天岑周能放下他那点好学生架子陪他去ktv喝一晚上,他一定要对着他大声唱薛凯琪的《苏州河》。“爱只是爱,伟大的爱情到头来也只是爱!”
手机又响了一声。卞舍春闭着眼想,如果这次再是什么让人不快的话,他就提分手。
“岑周:药吃了没?”
卞舍春皱着眉看着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像是竭尽全力想从字缝中看出字来,至于他想看出敷衍还是关切,他自己也不知道。
副团之一潘冉这时从台阶走上来,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卞舍春一眼就认出那个粉色塑料袋里边绿油油的感冒药配色,抬头盯着她。
果不其然,潘冉把那袋药递到了他手上:“有个帅哥给你的。”
卞舍春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个“帅哥”指的是岑周,心安理得地拆包装,单手发消息。
“goodbyesprg:吃了。”
暂且再忍你一阵子。
“走不走?我熄灯了啊。”潘冉说着,掀开剧场的电闸板。
卞舍春应了一声,翻身坐起,把第不知道几版剧本文档发到群里,拎起药走了出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雨声,暗叫不好。
“我带伞了,”潘冉冲他笑了笑,“劳烦你撑一下。”
卞舍春也没跟她客气,拿过伞把。潘冉买这把伞的时候估计没预设过和别人共伞的情形,伞面比较小,卞舍春为了社交距离,露了半边肩膀在外边,没走几步路,偏开头打了俩喷嚏。
潘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了几回,最后只是随口扯了个话题:“你过两天是不是要生日了?”
卞舍春一愣,打开手机看了眼日期:“啊,对,明天。”
“啊,”潘冉有点意外,“生日快乐。”
卞舍春颔首:“谢谢,但我不怎么过生日。”
潘冉转过头看他,微微蹙眉:“你看起来不像。”
潘冉是团里的演员,也是剧团除了他以外唯二会写剧本的,平日里安安静静,看人的目光却总是很锐利,卞舍春清楚那是观察的眼神,恨不能把每种人群都剖析得鞭辟入里。
闻言他有些好奇地笑了:“为什么不像?”
“你很喜欢仪式感,”潘冉断言,“你像是那种会把每周三定为喝啤酒日的人。”
卞舍春承认:“我确实是。”不过他的喝啤酒日是周一,因为他只有周二没早八。
“那你为什么不爱过生日?”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啊姐姐。”卞舍春笑着说,尾音像一声叹息。
潘冉愣了愣,心头一下子掠过很多猜测:“……抱歉。”
“不用,”卞舍春语气随意地说,“家里人不给过生日的小孩儿多了去了,也不差我一个。”
“岑周会给你过吧?”
卞舍春顿了一下,随即很轻地说:“嗯,会。”
潘冉觑着他的神色,不说话了。
两人默不作声地走了一段,到气氛有点尴尬的时候,潘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指向旁边的图书馆:“前台志愿者可能还有伞剩。”
卞舍春循声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两个戴着红袖章的学生。要不是潘冉正在演图书馆前台,下意识多看了几眼,估计都发现不了。
毕竟广东多雨,学校里的志愿者工作点一般都会提供借伞服务,不过雨水太丰沛,人也太多,除却新生报到这类重要事件之外,这些公有制的伞简直像一个神秘的都市传说,只存在于传言里,如此稀缺的物资,还总有些素质堪忧的人顺走伞不还。很多人入学四年都没尝过共享雨伞的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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