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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从碗柜里拿出前两日买的糯米粉团块,将元子搓好,一一摆放在竹筛子里,这才生火烧水。
热水煮沸,元子下锅,如珍珠跌入银盆,不一会儿元子就从锅底浮了起来,白生生的,还胖了一圈,陶枝往碗里搁了两勺红糖,才连汤带元子一齐舀进碗里。
陶枝用锅盖扣住两只汤碗,转身便往卧房去叫人起来吃早饭。
徐泽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嘟囔道:“让我再睡一会儿……”
陶枝去扯他的被子,“都几时了,快些起来。浮元子都煮好了,不吃一会儿就凉了。”
听到有吃的,他叹了一口气停止挣扎,任由陶枝将他身上的被子掀了,这才起身从衣架子上捞来棉袍子手脚麻利地裹上。
陶枝把床榻打理干净,又站在窗边把窗扇支起来透透气。
徐泽穿戴整齐,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从身后圈住了她。
陶枝浑身僵硬,能感觉到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温热的鼻息便随着他的动作拂了过来,一双手还极不安分在她腰侧摸索,直至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手里。
陶枝脸上微热,“别闹了,去吃元子吧。”
“让我抱一抱嘛……”他嗓音明快,尾音带着一点儿撒娇。
他的脑袋在她的颈侧乱蹭,惹得她偏头去躲,终于把手抽出来撑住他的脸,无奈道:“你几时变得这样黏人了?”
“也不知为何,一见到你就想贴着你,抱着你,只要你拿那种羞答答的眼神看我,我就想亲你。你说,我是不是得病了……”
陶枝被他一番话臊得面红耳赤,愠怒道:“你怎么又把因果栽到我头上了,成天就知道欺负人,快撒手。”
徐泽听她动气了连忙松手,陶枝立即挣脱开来,羞红着一张脸转身就要拧他,他反应也极快,顿时退后几步大笑着躲开。
但看窗外,点完炮仗炸开的红纸屑,被风卷得满院子都是,像下过一场红色的雪似的,伴着屋内肆意的欢笑声,焐成一片温吞的甜。
笑闹过后,两人携手去灶房吃早饭,一碗浮元子下肚,甜得人发腻。
徐泽倒了一碗热茶捧着慢慢喝,“我家中又没有长辈让我俩拜年请安,不若把我娘的牌位请出来拜一拜?”
“也好,我们先去土地庙去上完香,回来再在家中祭拜婆母。”陶枝说。
“行。”徐泽点头。
两人收拾齐整便关了院门提着一篮子香烛纸钱,散着步往村头去。
村道上来往的都是祭祀宗祠、祭拜土地的人,有提着篮子独来独往的,也有牵着孩子一家老小出动的,随处可见的红色碎纸,被风一吹在行人的脚边直打转。
一路上总有人背着他们指指点点,徐泽不耐烦地用眼风一扫,窃窃私语的人便收了声。
陶枝捏了捏他的手,小声说,“这就到了,别和他们置气。”
“我和他们置什么气?都是些爱乱嚼舌根的蠢笨之人。我带了火折子,你先点蜡烛吧?”徐泽把篮子放下来,跪坐在土地庙前的蒲团上。
神像前头一地的红纸和干涸的红蜡油,陶枝取出一对红烛点燃,滴上一些把地上的蜡油融化,再稳稳地摆成一行。
两人手中各奉了三支香,跪拜再三,心中默念祈愿之事。随后将带来的金纸摊开点燃,燃到一半丢进火盆里。
祭拜事毕,两人起身往回走,正遇上了陶家斜对门的黄婶子。
她是个爱扯闲篇的,三两步赶过来吊着嗓子道,“哟,这不是陶家大丫头嘛,这位想必就是你丈夫徐二吧?瞧瞧你俩,金童玉女似的,多登对啊。”
“黄婶子,新年好!”陶枝只好停下与她寒暄,”您这也是拜土地去?”
“是啊,我家那口子带着孩子就在前头,我这不是瞧见你了,特地过来和你打个招呼。”她面上带着笑,眼里却满是探究,好似要把他们俩里里外外扒个底朝天。
陶枝知道她是个爱说闲话的,不想和她纠缠,“那婶子您过去吧,我们俩已经拜完了这就回了……”
“急什么,难得碰上讲几句再走嘛。”她堆着笑问,“我听旁人说你们分家,闹得徐夫子生了场大病,可是真有此事?”
陶枝想起她的孩子正在徐家大哥的学堂里念书,莫非她是从徐宅听到的风声?可她嘴里说的,没半点实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旁人以讹传讹。
陶枝心生一计,她们爱嚼舌根,那就让他们嚷得再响些。
陶枝故作愁态,与她诉起苦来,“婶子你是不知道,我们两夫妻才是最可怜见的,分家本就是我哥嫂提的,徐老爷子留下三百多亩田,就分给我们二十亩,那宅子也没捞着,如今被赶出来,只能住在村子后头殷婆婆家旁边的院子里,只怪我们没出息,只能任他哥嫂摆布。”
黄婶子眼睛放光,附和道:“你哥嫂也太黑心了些,那么多亩地只分给你们这么点,任谁看都说不过去。”
“谁说不是呢……别看我夫君平日爱犯浑,其实也是打小不受家里人待见,野惯了才变成如今这样,他大哥看着文弱,打起人来可毫不手软,难为我夫君从来没与他动过手,身上都是他大哥打的伤。”陶枝添油加醋道。
“哎呀,还有这事儿?我家孩子可说他老师是最心善的一个人,背不出书来也只是罚抄,从没打过他们手板。”黄婶子有些不信。
“他收着你们的束脩,自然要尽心教书,不敢随意体罚学生。可人心最是难测,一人还有两面呢,非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会说给婶子你听,罢了,你若是不信,我也只能说到这儿了。”陶枝作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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