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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国子监放学,陈淮接了两个小的回来,一进院子就发现今天家里的气氛不对,转头又看见自家媳妇从爵田那边回来了坐在椅子上看着岳母和大舅哥不说话,还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身上东西都来不及放,就凑了过去小声道:“怎么了?”
沈惊春看他一眼,拉着他回了房才道:“程太医那边叫人来传话说有空了,问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大概是要带我哥去见田大夫。”
原来是这个事,陈淮松了口气,温热的手掌拉着自家媳妇的手根本不想放开:“这不是好事吗?我瞧你好像并没有那么高兴。”
“哎……”沈惊春叹了口气:“是好事啊,但我娘真的太高兴了,程太医也不敢说田大夫一定能治好我哥,我就怕现在的希望越大,到时候失望越大,我娘受不了这个打击,喜伤心悲伤肺怒伤肝,无论哪种情绪都要适度,大悲大喜不利于身体健康啊。”
“我到家之后,豆芽偷偷跟我说,我娘就跟魔怔了一样,这可不是好事。”
方氏这些年再苦再累都咬牙坚持,全部都是为了沈惊秋。
原本沈延平为了给儿子治病累死之后,方氏差不多已经放弃了,只想着自己要多活几年,好歹把沈明榆和沈蔓拉扯大,这样到时候就算她身体跨了下去见沈延平了,好歹还有人照顾沈惊秋。
可后来程太医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要不是沈惊春自己有计划,说不得方氏当时就要带着沈惊秋来京城求医了。
如今在京城住了也快一个月了,好不容易等到了程太医那边的回复,方氏看着虽然没有话,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现在的情绪很亢奋。
沈惊春真的很怕到时候假如田大夫治不好她哥,或者他根本不想给她哥治病,方氏这种状态会受不了那种打击。
她在现代的时候是见过那种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引起中风的人的。
陈淮听沈惊春这么说,脸色也郑重了一些:“带大哥去看病的时候,叫娘在家里等着吧,不要带她一起去,无论田大夫怎么说,都想不要把结果告诉娘,循序渐进,就说要长时间治疗,等时间长了,她的情绪自然能够平静下来了,后面再发生什么也更容易接受一些。”
沈惊春无奈的道:“也只能这样了,明日先去程家问问情况。”
“明日我告假一天,跟你一起去程家。”
“行,一起去显得郑重一些。”
第二日一家人起的很早开始准备去程家的礼物。
京城这边没有山,所有从别处运来的山货卖的都很贵,质量还说不上有多好,沈家从祁县来京城的时候人和物一共八辆马车,里面就有不少从村里收来的山货。
这些山货挑好的出来装好,又去街上买了些布匹尺头之类的,再加上糕点茶叶,这个礼虽然算不上多值钱,但很有诚意。
程家的马车早就还了回去,即使在京城这边没有关系,马车也有点难买,沈家也就是自家用车,倒也不一定非要用马车,沈惊春就又给家里买了两辆骡车,一辆放在城里用,一辆在爵田那天的宅子里。
这次去程太医府上,因只是去问问情况,也就没有带着沈惊秋一起去,除了赶车的冬至,也只带了一个夏至。
程家显然已经跟门房打过招呼,马车一停在程家大门口,里面的门房就跑出来询问是不是陈举人和沈娘子,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又忙不迭的将人往里面请,又有另外的人引着冬至将马车往后门赶。
沈惊春是第一次来程家,他们家大门显的很低调,绕过正对着大门的影壁,后面就是一进院子的中堂。
程太医最近一直忙的跟陀螺一样,休息在家难得放任自己睡了个懒觉起的有点晚,程夫人等人也就将早饭时间往后推了,沈惊春和陈淮登门时,程家还在后院吃早饭。
那门房将三人引进院子,就另有仆妇领着三人绕过一进院子到了后面的花厅里。请他们坐下稍候,又喊了丫鬟上茶上点心。
后面程太医听闻沈惊春来的这么早,匆匆吃了饭就领着夫人和家里的孩子来了。
双方是第一次见面,自然又少不了寒暄,程太医一一介绍了之后,众人才分主宾坐下。
“之前从祁县回来,我就跟师兄提起过这事,当时他没答应,后面有次我提起来牛痘的事情,说起这牛痘防天花的事情是你想出来的,他倒是改了口说是可以看看,后面因着太医院事情多,你们又没进京,这事也没再提起,前些日子我叫人去问,才知道我师兄已经去了奉持山的金林寺。”
程太医常年在皇城内行走,察言观色很是有一套,知道沈惊春现在多半没有心情说其他的事情,也就没有说其他的,而是一上来就将师兄田回的事先给说了出来。
沈惊春听都没听过这地方,倒是陈淮以前读山河志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地名:“有点远啊。”
程太医点点头。
从京城这边过去到奉持山所在的奉持县还要四百里路,这山又很大,金林寺建在深山老林里,虽然近些年因金林寺的香火格外灵验的缘故,许多信众自愿出钱修了从山下上山的路,但光是赶着马车上山恐怕都要走上大半天。
程太医歉意的道:“本来我应该亲自带你们去金林寺找我师兄的,但是冬天到了,京城里的勋贵们头疼脑热的多,实在告不了假,我手书一封信,让程江跟你们一起去金林寺,我师兄也是认识他的。”
沈惊春忙道:“正事要紧,程伯父能够帮着我们找田大夫,我们一家已经感激不尽了,让程江跟着一起去就很好了。”
没有程太医,沈家甚至根本不知道有田大夫这个人。
到了京城之后,因为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田大夫的人,沈惊春也带着大哥去看过别的大夫,包括杏林春在京城的店,但所有的大夫的说法基本都相同。
沈惊秋这个病如果在一开始就选择到京城来看,那么他们还有把握能够治愈,但现在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恐怕世上没有人能够治得了。
方氏当时听了这话,既恨又恼。
恨的是祁县那些庸医,明明治不了这个病,却还是要沈延平花大钱抓药回去给沈惊秋吃,结果流水一样的钱花了下去,沈惊秋的病没好,沈延平也因为拼命挣钱而累垮了身体,当时唯有杏林春的杨大夫直言治不了,也没开药。
恼的是京城这些大夫说话不好听,明明人家程太医说了他师兄田大夫能治,当时第一次听到世上没人能治的话,方氏差点跟人家吵了起来,后面沈惊春又带着大哥跑了其他的医馆,就干脆不带方氏了。
程太医叹道:“现在时间还早,你们回去收拾收拾,现在就出发去奉持山吧,也快过年了,要是过年前金针刺穴能见效,你们家也能过个好年。”
说着又让人去喊程江来,又叫了人去书房将他已经写好的信给拿了过来。
沈惊春接了信连声道谢,也坐不住了,等程江来了起身就要告辞,还是陈淮拉了她一把,朝程太医问道:“之前房子的事,我们夫妻还未谢过程伯父,不知那买房子的四千两银子,是您垫付的还是我老师垫付的?”
四千两不是个小数目,已经登门了却提都不提这个事情,虽然因为沈惊秋治病的事情情有可原,但到底说起来还是礼数不周。
陈淮不提这个事,程太医都快忘记还有买房这事了:“用的是你老师随信带过来的银票,想必他年前就能进京,到时候你们师徒自己说这个吧。”
几人出了程府,直接就往家走。
方氏没想到他们回来的这么快,迎了上来想问又不敢问,就怕得到的不好的回答。
沈惊春抱住方氏的胳膊边往里走边道:“程太医说田大夫现在在外地一个叫奉持山的地方,我现在收拾了东西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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