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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叫张三?伤没好利索?”王婆的声音嘶哑,“算你运气,刷马厩的老赵昨儿个被马踢断了腿,缺个顶缸的。以后你就负责西边马厩,还有后园那三个夜香桶。卯时初(早上5点)上工,亥时末(晚上11点)收工。工钱月结,五个铜板。吃住都在这里,柴房还有地儿。”她指了指院子角落一个堆放杂物、四面漏风的破棚子。
“敢偷懒,敢多嘴,敢乱跑……”王婆没说完,只是阴冷地哼了一声,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苏白默默地接过那套散发着馊味的衣服,低声道:“谢王婆安排,小人记住了。”
换上了那身散发着异味、粗糙得磨皮肤的杂役服,苏白感觉自己彻底融入了这太子府最底层的尘埃里。他拖着伤腿,在王婆的指点下,找到了属于他的“岗位”。
西边马厩的气味浓烈得令人作呕。十几匹高头大马被拴在隔间里,膘肥体壮,毛色油亮,一看就是价值千金的良驹。但地面却堆积着厚厚的、混合着草料和粪便的泥泞。他的任务,就是用一把破旧的、几乎掉了齿的竹扫帚,将这些污秽清理出去,再铺上干燥的草料。还要负责清洗马槽,给马匹刷毛。
仅仅是站着,脚踝的伤就钻心地疼。挥动沉重的扫帚清理那厚厚的污秽,更是让他的手臂和腰背像要断掉一般。浓烈的氨气味道刺激着他脖子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让他一阵阵眩晕。
而这,只是上午的工作。
午时(11点)刚过,匆匆啃完一个比石头还硬的杂粮窝头(太子府最低等杂役的伙食),他又被分派去清理后园那三个巨大的夜香桶。刺鼻的恶臭几乎让他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沉重的木桶,需要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拖动倾倒。
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浸透了他单薄的杂役服,也浸透了他脖子和手脚的绷带,伤口在汗水的浸泡下更加刺痛,甚至有再次渗血的迹象。每一次弯腰,每一次用力,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然而,肉体的痛苦远不及精神的煎熬。
这里是太子府。他亲眼看到过萧烬的暴戾。
就在他拖着沉重的夜香桶,艰难地穿过一道僻静的、通往花园后门的回廊时,一阵压抑的、带着极度恐惧的呜咽声和鞭子破空的脆响,清晰地从前方的庭院传来。
苏白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停住脚步,躲在回廊粗大的柱子后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
庭院里,几个穿着太子府侍卫服色的人正围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小厮。那小厮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瘦弱不堪,此刻已是遍体鳞伤,衣服被抽得破烂,露出底下血淋淋的鞭痕。他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不成调的求饶。
一个穿着深蓝色管事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根浸了水的牛皮鞭,正冷冷地站在一旁。
“说!那对玉如意,是不是你偷的?”管事的声音不高,却像毒蛇吐信。
“没…没有…李管事…真的不是我…借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小厮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绝望。
“还敢狡辩!”李管事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扬起鞭子!
“啪!”又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鞭梢精准地抽在小厮的脸上,瞬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小厮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捂着脸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拖下去。”李管事嫌恶地挥挥手,仿佛只是处理掉一袋垃圾,“打断腿,扔出府去。让他长长记性,太子府的东西,不是他这种下贱胚子能碰的!”
两个如狼似虎的侍卫立刻上前,粗暴地拖起还在惨叫的小厮,像拖一条死狗般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地上,只留下几道蜿蜒的血迹,在青石板上显得格外刺目。
苏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惊呼声溢出喉咙。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僵了。他认得那个李管事,是萧烬身边一个颇受重用的心腹!如此草菅人命,仅仅因为怀疑偷窃!这就是太子府!这就是萧烬治下的法则!
他猛地缩回柱子后面,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刚才那一幕,如同最残酷的警示,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击碎。
在这里,人命轻贱如草芥。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他拖着沉重的夜香桶,脚步更加踉跄,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眼神却比之前更加警惕,如同受惊的兔子,时刻留意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傍晚时分,当他终于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清理完最后一个夜香桶,准备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那个破败的杂役院时,却被另一个趾高气扬的杂役头子拦住了。
“新来的?张三?”那人斜着眼打量他,“算你走运,冷月阁那边缺人手送晚膳,王婆让你去顶一下。”
冷月阁?!
苏白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一股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升!
那是囚禁云无月的地方!是他记忆中那个苍白、精致、眼神却黑沉如墨、带着刻骨恨意的少年!也是系统提示的关键人物之一!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下意识地想拒绝,想找个借口推脱。但看着杂役头子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周围几个杂役麻木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知道,他没有选择。
“是…是,小人这就去。”苏白低下头,声音干涩沙哑,努力掩饰着声音里的颤抖。
他跟着杂役头子,来到一处相对独立的小厨房。这里是为特殊“客人”准备膳食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和清淡的食物香气。一个神情冷漠的老嬷嬷,将一个黑漆食盒塞到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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