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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前期抢险的时期,龙窑的改建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范渺渺得以空闲,闭门不出。她终日待在屋中,连牵云、金妈也不许打扰,要在往常,柳令襄非得看看她在故弄什么玄虚,无奈她忙起来是脚不沾地,很快抛在脑后。
牵云虽不知她小姐在做什么,但是听吩咐从药店采购了一批药材回来,这些药材效用不一,金妈疑心她身体不适,怕她乱用药,范渺渺却说她是用来抄经的。
还在金妈半信半疑之时,范渺渺已经足不出户抄完整本“经书”,这日她叫牵云递信,又让丁乙驾车,不留只言片语,便怀抱着她虔诚抄写的“经书”出门去了。
……
……
日上三竿,她等的人如约而至。
“柳无意”登上楼时笑容可掬,看上去心情是格外的好,兴许是为她信中所提到的秘方?范渺渺面不改色,稳坐如钟,把牵云、丁乙遣退了,跟他开门见山:“我把沧海浮珠的秘法给你,请你就此放过我们柳家。”
“这是什么诛心的话。”都到了此刻了,他还要装模作样一番,拉过椅子坐下,一边笑道,“真是奇了,难道我不是柳家的人?大家同根相生,谈什么放过不放过的。”
范渺渺问道:“难道店铺前的旗帜,你是全然不知情的了?”
“柳无意”闻言抬起头,望进她的眼睛,很想看清她内心的情绪,然而她很快将头撇开了,只是这一瞬,他看到她眼底有的是戒备,警惕,以及对他视线的避之不及,他不免自嘲一笑:“听说是你叫人把所有旗帜替换,怎么,你觉得我会做什么不利于柳家的事吗?”
“不是吗?”
“看来,你对我是很不相信了。”“柳无意”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才笑,“今日你主动找我来,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却原来是要来质问我。”他似乎颇为遗憾。
范渺渺不听他的怪话,取出怀中卷轴,上面是沧海浮珠的秘法,由她默背、誊写,货真价实,举世独有此份。也是她前世半生心血,她不禁攥得紧紧的,说道:“我是来跟你做交换的。”
沧海浮珠,因其动人心魄的釉色,且传世不多,于今是很珍贵的。倘若试烧出窑,必然叫价不菲。
“柳无意”自然也很心动,曾经单凭异色瓷的销量,就叫他在太平社中得到当家的看重,如今再加上名瓷沧海浮珠——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太平社能苟延残喘至今,甚至隐约有壮大的声势,绝非单靠底层狂热的民众,朝中也有关系需要打点一二啊。
这话不必对她提起,“柳无意”即使眼馋她此刻手中的所谓的秘法,仍是耐下了性子,好脾气地解释道:“前阵难民肆虐,不乏有不轨之徒混入其中,坑蒙拐骗。我叫掌事挂出旗帜,是为帮柳家避祸,那些歹徒一看纹样,绝不敢前来招惹。”
他居然敢说是帮柳家避祸?范渺渺听了,简直要发笑,太平社与不轨之徒孰坏,任谁也分辨得清,居然他还如此理直气壮。
但她无所可否地笑笑,与他闲话少叙,说道:“我与你交换条件,你拿走秘法,然后从此以后柳家再无二爷,我们会在府上办丧,昭告天下。”
这是要和他就此决绝,真是毫不留情,“柳无意”的脸色也淡下来,他的手摩挲着茶碗,先没有回答她。回想她一反常态的防范动作,“柳无意”心想,多半还是坏在那面旗帜上了。
“柳无意”倏忽一笑:“难为他连这个也告诉你。”
他,自是指晏庄。他们的亲密,他那日全看在眼里,一时之间不知该说是愤怒,还是懊悔。曾经,他是最贴近她生活的人,可以说,最了解她的莫过于他。但而今,她身边已经有着太多太多的人,隔阂了他们,“但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他道。
范渺渺只是不语。
“柳无意”突然伸出手,想要碰碰她的脸,结果她仿佛受惊,身子顷刻往后一仰,使他的意图落空。她怕他,“柳无意”不由得讪讪,面子上挂不住,冷笑说道:“你以为那位庄先生就是什么好人吗?”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冒昧与失礼,范渺渺脸上是又惊又怒的神气,听他提及晏庄,她更是眉头蹙紧,冷眼斥道:“我与你与柳家的事,与他有什么干系?”
不知是那一句开解了他?他听到后竟然笑了笑,态度缓和下来,在他自己看来,对她几近是哀求的语气了:“别闹,秘法与你…与柳家,我为何必须要择其一?我在心下立过誓的,此生一定要你安稳,如果你现在还记挂着柳家,记挂着柳令襄,那我答应你,我会保柳家平安的。”
他字字句句,在范渺渺听来,简直要作呕了。
她抱紧卷轴,起身欲走:“既然你抉择不下,那么我回去便烧了这秘法。”
“别走。”这一次,“柳无意”牵住了她的一角衣袖。范渺渺不愿跟他拉拉扯扯,被迫站住脚跟。
“柳无意”站起身来,转到她的面前,半哄半骗地,先拿走她手中的卷轴。范渺渺没有挣扎,任他抽出,“柳无意”不禁一喜,温声承诺说道:“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你不让我接近柳令襄,好,我就不去找她,你惧怕太平社,那么社内相关,我也尽量不让柳家沾染分毫,好不好?”
范渺渺流露出迟疑的神色,又陪他坐下了。
“柳无意”哄得她不再冷言冷语,又把引得万人觊觎的秘法拿在了手中,禁不住要喜出望外,这卷轴沉甸甸的,他握在手里,也安定了他的心,几乎忘乎其形地觉得,这时的自己很有大权在握的风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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