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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栩依旧凝眸不语。
徐卿安便挑了挑眉,低笑一声,答了她心中的疑惑道:“不是娘娘告诉臣,净明寺不仅道场厉害,就是风光也好么?娘娘建议臣在外多逛一逛,以此养身,臣自然是要听从的啊。”
“是么?”可上官栩反问,并不信他的话。
徐卿安无奈叹一口气,似受不住这样的审视,只得用承认的语气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娘
娘,其实臣来此处就是想试一试运气,看能否碰上娘娘,同娘娘行一段路。”
哪有什么刻意为之,不过路行此处,想起以往诸多种种,一时难以离去罢了。
然而这唯一一次毫无谋算的相遇,他却偏用虚辞饰之,偏偏给它加上了一层算计的意味。
但这不仅是她想听的,也是他需要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那些往事,他本就不该沉溺。
徐卿安不觉压着苦意笑了笑:“都说佛讲心诚,看来臣今日的诚意到了,果然就在这佛门之地得偿所愿了。只是不知娘娘想法如何?可能容臣相伴左右,予臣这份荣幸?”
上官栩迎上他含笑的双眸。
以往,她游此处时总是有故人相伴,赏万物风景,然今时不同往日,她每每路过故地,所想更多的都只是重游二字,不与人作陪,不与人相叙,只独自追忆。
可若真要有人相伴,他……也不是不行。
纵是许多方面都大相径庭,然天地旷渺,世间万物本就难寻肖似者,如今能有十之一二……确也难得。
确也足够。
——
登山的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各怀心事。
徐卿安身位稍后一点,在行进间便能更好地观察到上官栩的神态和动作。
如今已经走到山脚往上的第二个歇脚的平台,他已渐渐从往事中回过神,只觉二人不能再这样相处下去,否则容易让她发现什么端倪。
而他刚要开口时,上官栩便蓦地停下,转身冷冷看向他,突然问道:“徐大人今日在此等候,到底是想与我说什么?”
在徐卿安回神的同时,上官栩也已在那自欺欺人的陪伴中感受够了,遂当下,她问得直接,打破二人之间一切不真实的氛围。
而徐卿安抬眸与她相望,双手相握,垂在身前,脸上依旧微微带笑。
但是他含笑望她,她却并不回应,只眸光幽幽,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便拱手恭敬道:“臣今日在此等候,不是想与娘娘说什么,而是想听娘娘给臣的答案。”
他说回往事提醒道:“数日前,娘娘驾临臣的宅邸,臣曾向娘娘表过忠心,只是到最后,娘娘似乎也没有给臣一个明确的答复。”
“没有么?”上官栩颇具玩味地笑一下,“我记得我应该对你的话表过态吧。”
徐卿安道:“娘娘是说了不舍得杀臣,不会辜负臣之类的话。”
他抬眸,面露委屈道:“可是娘娘,臣若无罪,您本就无由杀臣,而臣若有功,就是娘娘不赏,中书省和吏部也总会依例对臣论功行赏,如此,娘娘说的那话实在让臣没底。”
他眸色卑微,一步一步向她靠近:“我以真心待娘娘,将毕生软肋和所有见不得光的过往全都交到了娘娘手里,难道还换不回娘娘的一句真心话吗?”
他语气虽缱绻,姿态也放得很低,但这样的情形下距离的缩短,却更似循序引诱般,在逼着她回答。
可上官栩却立在原地,一眼不眨,任他靠近,任他周身气息将她笼罩。
直到他停在她身前,她才微微一笑,将诸事直接挑明道:“真心待我么?什么都交到我手里了么?可是你为何至今仍将一些事情隐瞒,不肯告诉我?”
“比如,你和张凡的关系,又比如,你在牢里和刘昌真实说过的话。”
二人眸光同时一暗。
而上官栩脚下慢慢迈出,一步一句,竟反将他步步逼退:“张凡是你老师,位列相公之位,你说苏望心腹众多轮不到来重用你,那你为何不去找张凡?你是张凡嫡系,按理,他才是你的首选,可你为何却要舍近求远来找我?”
“你此前说,刘昌转述给他背后之人的那些话是你刻意激他所致,可是刘昌纵然是个蠢货但却也不至于是个完全的傻子,他不仅知道他背后之人不会救他,他还知道,只要他将那些话说出去,他立马就得死。”
上官栩停下,仰脸望他,目光灼热明亮,就似将他所有隐于暗处的秘辛照得藏无可藏。
她嗤笑一声:“莫非徐大人是想告诉我,反正他觉得他早晚都得一死,与其在恐惧之中挨到秋决,不如求他背后之人给他个痛快?可若他真有如此觉悟,他还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她讥讽之中带上质问:“徐大人,这就是你给我的真心?”
望着上官栩似笑非笑的眼,徐卿安眼眸幽深,就如藏在昏暗中的曜石,净冷,看不透,然而若有光一照,便能反出熠熠的光。
“大人,这就下山回寺里了吗?”
“再去转转吧,她应当还没走。”
突然,往上的山道上传来交谈声,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平台上对峙的紧张气氛。且那声音熟悉,让上官栩心下一紧,不待徐卿安回答便先转头去看,然而腰上却是骤然被施了力,一下被拉了出去——
徐卿安一把将她搂抱住,并不与她商量地就转身带着她往身后的山坡野道里去。
上官栩大惊,下意识就去推他,想往外挣出去的同时准备开口呵啧。
而他却越搂越紧,俯身靠近,手指做出噤声的手势:“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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