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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那日,宫人队伍浩荡,羽林卫分列前后护卫,太后车驾行于队伍中段。
只是太后车驾前,有一骑马随行的青年官员,非禁军,也非宗亲。
而是礼部侍郎苏尚。
“虽说我不是朝廷中人,但跟着你们听得多了也知道些,据我所知,这去寺庙做佛事司职的应该是宗正寺吧?跟礼部的关系大么?”
出行路边的一间酒楼里,两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于阁楼上对坐,一人端坐案前正将茶盏举至唇边,眼眸低垂,周身不与外界热闹相关,而说话的那人却正偏着头,饶有兴致地望着楼下浩荡出行的队伍。
察觉到对坐之人手上喝水的动作明显一顿,说话的青年唇角勾了勾,移身凑过去继续道:“这就是你的那位……”他话语极近揶揄道,“你说他们此行,为的是给谁抄经念佛啊?”
“笃”的清脆一声,茶盏被不算温柔地放回了桌面上。
徐卿安抬起眼,目光阴郁如带刺般向那明知故问、偏来挑衅他的青年射去。
那眼神就如冬日寒潭般,青年被看得一下起了鸡皮疙瘩,便立马见好就收,赔笑道:“管他是谁呢,反正郎君在这里好端端地坐着的。”
徐卿安便不再搭他的话,转而正色道:“你之前信上所说需要的东西,我已趁着朝官都在骊山时,让安策准备好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信封递过去:“都记在这上面的。”
与徐卿安说话的这位青年正是江南来的富商,沈恒,沈心舟。
沈恒拿过信封没急着打开看,只揣进怀中,颇为干脆的:“好,我知道了。”
徐卿安重新为杯盏中续上了热茶,又问:“江南那边的事进展如何?”
沈恒扬了扬眉,胸有成竹道:“一切顺利,只待一个时机。”
徐卿安饮了一口茶,转头望向窗外,楼下出行队伍已至队尾,行进声音渐小,前面车驾中的人身影亦是难寻。
徐卿安垂下眼眸,收回目光:“快了,马上就是梅雨季了。”
——
夜间,大安国寺内完成了一日的诵经礼,上官栩和苏尚行至禅房院落时,方丈便停步不再相送。
方丈双手合十道:“今日诵了整日经,殿下和大人早些歇息吧。”
二人一起回礼谢过。
大安国寺的禅房虽都修建在一片地方,但面积却不算小,且其中亦有诸多院落。
上官栩和苏尚这几日虽要都住在寺里,但一个住东一个住西,期间距离也需走上半炷香的时间。
方丈走后,苏尚向上官栩道:“臣送殿下回去吧。”
上官栩莞尔,婉拒道:“今日又是赶路又是诵经,叙白应该也累了,便也早些回去歇着吧,不必送我了。”
“臣不累。”苏尚道,“护送殿下是微臣之责,而臣与昭皇帝陛下也有自幼时起的君臣之谊,今日臣为他诵经,当是无可厚非之事,故而都谈不上累。”
说着,他语气突然寞然:“还是说,你我之间如今连共走一段路都求不得了么?”
上官栩闻言,看着他,她与他自幼时相识,情谊亦不算浅,如今听他这样说难免不忍,又加上要考虑着与苏氏表面的关系,她便轻呼了一息,道:“那便再一起走一段吧。”
苏尚唇角微勾,跟了上去。
路上,苏尚不想两人之间沉默,便寻了个话题:“殿下此次出宫只定了去程未定归程,可是有其它打算?”
上官栩轻轻笑了笑:“哪有什么其它打算,不过是因为往年来大安国寺都是在三月初,今年因为提早去了行宫耽误到现在才来,觉得有些对不住先帝罢了,所以便想着到这里来之后,先问一问方丈能多做哪些佛事,这才没定下回程的日子。”
“哦,是这样。”苏尚垂眼,不说话了。
上官栩侧头瞧了他一眼,心中了然,但仍继续走着,当作不知他的所想。
行至太后所住的禅院时,天色已晚,苏尚身为外臣自是不便多留,便行完礼又向上官栩嘱咐了几句早些休息的话后就告退了。
寺庙不似皇宫,一切都讲究清净,再加上今日的确一日都未曾歇过,上官栩周身疲乏,便在洗浴之后、临睡前将一众宫人遣散了,只留了个值守的宫女在外。
而上官栩方才歇下不久,她便闻见房内有了一股浓烈的芍药花香,味道不致使人沉闷,但却十分明显。
她撩开被子坐起身,寻着花香袭来的地方寻去——是与房门相对的一扇浅开的窗户。
上官栩走到了窗边往外看。
“娘娘。”
上官栩一凛,被吓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只见窗外徐卿安单手捧着一个香炉,身子贴着墙,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扬唇向她笑着。
上官栩就要发出火来。
好在她闭眼深呼吸了一次,控制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徐卿安说得悠然自得:“自然是来寻娘娘的。”
“这里可是大安国寺!”她压着声音。
而他一贯轻描淡写:“臣知道。”
上官栩见他态度不由得气极反笑,转而讥讽道:“先是骊山行宫,再是大安国寺,是不是之后徐大人还要夜入太极宫访我立政殿啊?”
徐卿安似真的认真思考了其可行性,真诚道:“娘娘若是需要的话,臣可以试一试。”
上官栩当然不需要,她瞬时敛了神色:“你怎么进来的?大安国寺周围可全都是羽林卫。”
徐卿安道:“娘娘也说了,周围都是羽林卫,寺内又没几个,只要在寺外寻到他们巡逻的空隙,进了寺不就简单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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