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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嬷嬷摸不着头脑,刚要询问,便被他给打发走了:“你去里面照顾妹妹便是,我要问问余大夫,妹妹的病情如何。”
“我们裴家虽比不上那些高门大户,但园林景致尚可,余大夫可有兴趣随我出去,一边看一边聊?”
沈莲岫此刻已经叫苦不迭了,她也摸不清到底是这人昨日早就知道来裴家看病的是她,还是真是一个巧合,但人已经来了裴家,说什么都晚了,推辞反而引人怀疑,只能硬着头皮同意随他去逛园子。
得了她的应允,他便先笑着解释道:“我叫裴谦,绯香苑里面住着的是我妹子裴若燕,我这段时日常在外面,只知家中给妹妹请了一位女大夫来治病,却并不知就是白溪村的余大夫,不然昨日就将余大夫直接接过来了。”
沈莲岫只能假装腼腆地笑了几声。
即便他不知道来裴家的就是她,但昨日他言语蹊跷确实事实,她最后没去告诉周临锦,也并不代表她对他的疑惑消解了。
另还有一件事,这里是裴家,一开始只说是来给裴家娘子看病,而沈莲岫诊脉之后发现她小产过,便更是自然而然认为她是裴家的夫人,眼下照裴谦所言却并非如此,裴若燕是裴家的女儿,怪不得张嬷嬷说绯香苑不会有郎君来住。
未出阁的娘子不太可能小产,那么就是裴若燕离开夫家了?
沈莲岫倒也不怎么感兴趣,毕竟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这些东家长西家短,而是裴谦这个人,她自己也对这些私隐没有知道的欲望。
裴谦带她到绯香苑附近的一处水榭坐下,婢子仆妇们马上就为他们上了茶水点心,并在一旁垂手侍立着,有其他人在场,让沈莲岫觉得稍稍安心一些。
啜饮一口香茶之后,裴谦才问道:“舍妹的病,余大夫看了觉得怎样呢?”
面对裴谦,沈莲岫是十二万分的戒备,自然也不敢像白日里对张嬷嬷说的那样和他说,只捡着重点和他说:“娘子还年轻,只是伤了底子,我也不能保证她大好,先调理着看看,若之后裴郎君不满意,便还是另请高就,别耽误了娘子的病才是。”
“这样啊,”裴谦听了之后,面上苦笑,嘴上却戏谑道,“余大夫才来就说这样没信心的话,我倒还指望着余大夫能治好我妹妹呢!”
沈莲岫咋舌,又不好不回:“我也只是说说罢了,既然裴家出了诊金,无论是于情于理,我都会尽力为娘子医治,这点裴郎君放心便是。”
裴谦斜过眼笑着看她:“余大夫说话怎的那么圆滑拘谨?”
“我是个寡妇,不得不小心谨慎些,况且也不能满口保证,没有大夫会那样说话。”沈莲岫道。
裴谦点点头,抿了几口茶水之后,又问她:“余大夫觉不觉得我家中很奇怪?”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沈莲岫简直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倒不是为了别的,她也没兴趣知道裴家到底哪里奇怪,而仅仅就是为了他说的这句话而已。
“你一定在心里想,我妹妹明明已经是小产过的人,怎么还会在家里吧?”裴谦没等沈莲岫说话,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也或许会猜,我妹妹应该只是回了娘家小住,或者是和离了,是不是?”
他看着沈莲岫,沈莲岫又无话可说,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好在不是旁的什么事,而是裴若燕的事。
裴谦道:“其实都不是,若燕她根本就没嫁过人,换句话说,她还是未出阁的小娘子。”
“裴郎君,”沈莲岫忙打断他,“你并不用跟我讲这个,我只是一个大夫,看病治病才是我的事,这些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
“余娘子果然是正派人,连这些阴私事都没有兴趣,也好,是我多心了,我原本想着余娘子定会觉得奇怪,然后到处打听,反正左右都是要被知道的事,还不如我自己说出来,既然如此,裴某就恳请余娘子日后能保守这个秘密,也给舍妹和裴家留一点脸面。”
“裴郎君放心,我不会说的。”
沈莲岫说完这一句话,已经再也坐不住,只想赶紧回去,因为昨日的事,无论裴谦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在她眼里都足以疑神疑鬼,她的脑子里也像绷了一根琴弦,恐怕再和裴谦交谈下去,这根弦会绷得越来越紧直至断裂。
不过沈莲岫还没开口,裴谦就已经起身,道:“我先回去了,余娘子请自便,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余娘子包涵。”
裴谦走得倒很利落,说完便离开了。
沈莲岫继续在水榭坐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手心已经被冷汗濡湿,早知道她就不该来裴家了,可若是立即就提离开,肯定会让裴谦怀疑,而且来都已经来了,裴若燕毕竟是无辜的,虽说裴家财大气粗还可以找其他大夫,但沈莲岫自己却不能出尔反尔,她之前就已经收了裴家的一半诊金,退倒是可以退,只是就这样弃裴若燕不顾,作为一个医者,她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是真的想多了。
裴谦没有问题最好,算是她多疑,可若是裴谦真的有问题,沈莲岫也希望自己千万不要蹚进这趟浑水里面去。
早早给裴若燕治好了病,拿了诊金,远离这里。
第46章怅然你死了这条心罢
周临锦又带着敖兴去了白溪村一趟。
还没到余家大门口,周临锦远远便看见有人背着身子在给药圃浇水,他几步走上前,还未等走近,却见那人稍稍转过脸来。
不是姓余的那个大夫。
但周临锦还是走上前去。
他这才认出来,此时在余家药圃的是隔壁那户人家的娘子,便立即问道:“请问,余大夫在吗?”
罗五娘也已经看见他,村户人家不擅长掩饰自己,于是罗五娘皱着眉,充满戒备的目光像是刀片一样将周临锦从头到尾剐了一遍。
周临锦觉得有点不舒服,想了想还是忍了。
罗五娘道:“她不在,你找她什么事?”
“问一点事情。”周临锦马上就答道。
虽然回答得很快,像是很坦荡,但就连一旁敖兴都不由低下了头。
“她虽然是大夫,不讲究一些事,可她终究还是个寡妇,为了生计是没办法,但你不能这样轻浮,”罗五娘说得很不客气,将拿着小锄头的手往腰上一叉,“这几日来了几次了?我可都在隔壁看着,我告诉你,你要是对她有非分之想,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别看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好欺负,她这些年给村子里的人看病,我们都稀罕着她,余家也是早就白溪村安家落户的,你想欺负她,门都没有!”
罗五娘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口水都快喷到周临锦脸上了,敖兴觉得害臊起来,幸好这附近的住户不多,但周临锦却面不改色。
其实从那日回去之后,他倒也没想过要再来白溪村,这个女大夫没什么问题,而从她的话中也只是能印证,胡峻在白溪村时身体还算是稳定的,不太可能回京城就因自身原因而一命呜呼。
只是前两日,他在陈州街上的时候,似乎看见了余家那个小丫头,倒也没看清脸,只仿佛是对视了一眼,他明明也只见过那小丫头一次,也不知怎的就能肯定那日在街上的一定是她。
甚至回去之后也一直心神不宁,总是想起白溪村,余家的女大夫和她的女儿。
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在前往白溪村的路上,敖兴的尴尬他也看在眼中,眼下罗五娘直白的敲打,周临锦更不可能听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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