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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李导这次邀请吴光前来当顾问,也是实属无奈。他欠人人情,那人帮他引荐了吴光前,他也只好“笑纳”。
因为不清楚司黎和吴光前之间的关系,李艾浦没敢提前跟司黎说这事。巧得很,今晚开拍后第一次聚餐,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让两人碰上了。
饭桌上,李艾浦夹在二人中间,心神惶惶,左边是京剧名家,按照圈内辈分,他至少要叫声“吴大师”;右边是他心里当之无愧的缪斯。在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时,司黎投资并且零片酬出演了他的第一部电影,是他知遇之恩的贵人。
当下,两边人模棱两可的态度、泾渭分明的架势令李艾浦十分为难。当然私心里,他是偏向司黎的,所以她不主动开口,他也装糊涂不起头。
而饭桌上哪个又不是人精。除了司黎最开始说的场面话,没人再提两人的师徒关系。
所有人各吃各菜,敬酒也是先称一声“黎姐”。
吴光前上来就摆起了不喝酒、只喝茶养生的长辈架子,旁人想敬也只能象征性地跟他举举杯。
一来二去,吴光前自己倒先觉得不自在了,心道,哪有先敬徒弟再敬师父的。娱乐圈真是世风日下,这些年轻人愈发不懂规矩了。
偏偏作为他徒弟的司黎也不明事理,别人先敬她,她就直接喝,完全不顾及他这个做师父的脸面。
想了想,吴光前觉得自己被故意怠慢了。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指了指手边的茶杯,装作训诫的模样,对给他倒茶的小徒弟说:“瞧瞧,说你们平时功夫不到家,你们还不平不忿。这茶倒的,都快漫出茶碗了。”
“想当初你司黎师姐在我身边,酒倒八分,茶倒七分,手稳得一滴都不带差的。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闻言,两名低头听训的小姑娘忍不住悄悄抬眼看过去。对这位师姐她们是敬佩又羡慕,学校里的小姑娘们也基本都是奔着她才去的。
话被点破,桌上的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都在等着看司黎怎么回。
而目光所在的焦点,司黎却迟迟没说话,不急不迫地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
那味道一闻就是老烟枪才会抽的。
吴光前当即拧了眉头,露出嫌恶的表情,沉声提醒她:“司黎,烟伤嗓子。”
烟草燃烧后的焦灰在她指间摇摇欲坠,司黎没听见一般,又抽了两口,方缓缓地将烟灰弹进烟灰缸里。
她唇角噙着笑意,轻声慢语、意味深长地说:“可是师父啊,我现在已经不唱戏了。”
早年间,江修暮曾问过一次司黎,为什么她那么讨厌自己的师父。
当时司黎只言简意赅地回了他四个字“他打过我”,剩下的就不愿再提。
所以接到司黎的电话时,听她说“吴光前来了”,江修暮对这个名字还有一丝陌生。
他不假思索地回她:“我来处理。你不用理他。”
司黎含糊地“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视线就往门外飘。乖乖听话是不可能的。但凡有人给她一分不痛快,她总要回敬个十分八分的回去。
指间的烟雾缭绕,司黎背靠着阳台栏杆,看着吴光前拄着拐棍,面色不善地朝她趔趄走来。
说面色不善,算委婉的形容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吴光前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大逆不道的恶徒给活剥了。
他一脸防备地朝四周张望了一圈,更不肯再多走一步,就停在距离她两米的地方。
没了外人在,吴光前也不再演戏,声音冷寒地问她:“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司黎持着香烟笑,“师父,我们师徒这么多年不见,你站这么远,是怕我什么呢?”
吴光前没回答她,他怕被录音。对这个徒弟,他时时刻刻地警备,生怕她耍什么花招,自己被陷害。
“司黎,是你叫我来的,你到底要干嘛?”
干嘛?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司黎瞧他这副对她“如临大敌”的嘴脸,笑得更深了。她弹了下烟灰,状似随意地说:“三四个月前吧,我去意大利拍广告,好像看见师母了。”
“哦不对。”说完,司黎眯眼瞧他,忽又改口,拖长尾音道:“应该是‘前’师母。”
吴光前愣了下,随即神色更冷了。
司黎慢悠悠地,咬字清楚地继续道:“前师母还认出我了。她跟我打招呼,我就跟她聊了两句。”
吴光前追问:“你们聊什么了?”
司黎这时候来了深沉劲儿,抽了一口烟不说话,白色的烟雾从红唇边缓慢逸出,一口一口的,像没完了似的。
吴光前瞪她,几乎要咬碎牙齿,“你不说我就走了。”
“能聊什么。”司黎故意卖关子,“我们俩唯一的交集不就是师父你嘛。那肯定是聊你咯。”
“不过,前师母身边还跟了个小女孩。有十四五岁了吧,金发碧眼的,跟洋娃娃似的。”
她每说一个字,吴光前的脸色就黑一分。
司黎的嘴角也会上扬一个弧度。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想当年,吴光前一个小有名气的名角,为什么非要跟她一个孩子过不去。
长大后,司黎调查才发现,是因为她脖子后面长了一颗痣,恰好吴光前的前妻颈后也有这么一颗。
而他、前妻跟他离婚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吴光前患有弱精症,生不出孩子,外加夫妻感情不和。
当时那个年代,消息闭塞,大家一听说弱精,就直接以为是男人“那方面”不行。为此,吴光前没少被嘲讽,尤其他还常饰演女性装扮的旦角,渐渐地,就有竞争对手传言他是个‘二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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