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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瑟尔转瞬又担心起来:“它们演的这么直白,不会有官兵过来抓人吧?”
兰开斯特学着她的样子歪着头凑近说:“不会,那位可没工夫管这种小事了,给他寄讽刺画的人都不少,他可管不过来。而且这出戏只会在午夜12点的幽灵剧场上演,不公开售票,参演人员也都是些被开除的老演员、逃亡的法国艺人或者剧院的清洁工,知道这里的贵族少之又少,几乎不可能传到正主耳朵里的。”
“让我猜猜,所以你是支持辉格派的吗?”海瑟尔对时政根本不了解,但架不住加德纳先生逃不过中年男士的通病,经常在起居室念报纸或者小小点评一番皇室的事,所以海瑟尔知道辉格派是反对摄政王的第一大派。
兰开斯特短促的笑了一声,他的嗓音透着漫不经心的鄙夷:“啊,不是,我想他们比摄政王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一些贪得无厌的蠢人罢了。相比支持,我还是更喜欢戏弄他们,看着他们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只能把气撒到对方身上才是最有趣的。”
海瑟尔不是很相信,怀疑兰开斯特是喝了酒之后就开始克制不住的吹牛。“怎么戏弄?你一个普通律师应该见不到他们两派中的任何一个重要人物吧?”
兰开斯特结巴了一下:“呃…谁都可以戏弄他们,诸如给泰晤士报投递一篇嘲讽稿件,或者去文化沙龙匿名展出一副能让他们暴跳如雷的画。”
海瑟尔对此将信将疑,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兰开斯特这样一板一眼的精英阶层怎么会知道这种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民间戏剧,按理说他应该只会在黄金档坐在包厢看莎士比亚呀。
“我还以为你每分钟都在研究法律条文或者有用的信息,不会浪费任何时间在这种自娱自乐的事情上呢?”
兰开斯特把视线从舞台移开,对于这一点他必须要郑重声明:“不,当然不是,我绝非那种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人。事实上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有很长的一段叛逆期,伦敦藏在街头巷尾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活动几乎没有我没看过的。只是时间久了,这些新鲜事也变得不那么新鲜了,我只能用工作来打发时间了。”
海瑟尔忍不住哈哈大笑,兰开斯特顶着这张脸说着“年轻的时候”莫名让她觉得格外有趣,她突然觉得一步步揭秘兰开斯特这个人比观看戏剧要有意思得多。
她的笑声太让人猝不及防,掩盖在谢幕的掌声中听得不太清楚,但兰开斯特能清晰的看见她眼角闪着的笑出的泪花。
兰开斯特一时想不明白她究竟是在笑台上胖子木偶荒诞的结局,还是在笑他刚刚那段话的用词。
幽灵演出结束,他们起身混在人群里往外走,直到剧场所有观众都站起来,海瑟尔才发现刚刚隐藏在黑暗中的看客比她想象得多不少。
海瑟尔和兰开斯特在拥挤的人群中挨得很近,在衣袖的摩擦中,他们默契的没有再说话。
直到坐上马车,兰开斯特的声音才从车厢前方传来。
“不过你最近都没交给我什么可以消耗时间的工作了。”兰开斯特这句话听起来就像一个变态的工作狂。“遗产的事暂时没什么需要花时间做的了,房子也找好了。所以劳伦斯夫人,我发自内心的想问,你还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海瑟尔靠在车厢上看着外面的街道,转过考文特花园广场的拐角,繁华如同一场突然落幕的戏剧。煤气灯越来越稀疏,月光给逐渐空旷的街道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寂静。短暂的热闹已经结束,不过她心中的孤独却没有再卷土重来。
海瑟尔放松的说道:“是吗,那我正好有件事想找你帮忙。达西先生的好友宾利先生最近深陷一桩找不到源头的官司,你可以帮忙查一查它背后的原因吗?达西先生说他去找过你,不过你没有空见他。”
“我又不是那位达西先生的小兵,没有兴趣为他的事忙前忙后。不过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我会在一周之内把事情的真相回复给你。”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加德纳家不远处,兰开斯特从车上下来陪海瑟尔一起往门口走。
“不过,达西先生居然还来这里拜访过吗?”
海瑟尔摇摇头:“没有,是偶然碰见的。因为他的好友宾利先生和我侄女有一些交情,而且宾利先生的妹妹之前也帮过我一个大忙,所以拜托你好好帮我查一下,行吗?”
兰开斯特没想到居然是这层关系,他还以为海瑟尔是因为达西的缘故才找他帮忙呢。“既然如此,我会尽快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的,你不用为此担心,这想必不是什么棘手的麻烦。”
加德纳家门口静悄悄的,那最后一盏路灯似乎因为什么故障也熄灭了。
海瑟尔在黑暗中一时玩心又起,她尽量一本正经的说:“那么兰开斯特先生,我特地这么晚陪你看了你喜欢的木偶剧,你帮我做的这件事是不是就不应该再收取报酬了?”
兰开斯特停在了大门口,沉默的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可以一直选择这样的报酬形式,那么我希望我的工作量可以再加几倍。”
这次压力给到了海瑟尔这边,海瑟尔佯装平静的说了声晚安,然后飞快的打开门头也不会的跑进了家门。
她以最快的速度躺回床上,许久之后,才神思不属的看向床头的时钟。
“天哪,居然已经一点钟了,明天早上还要去教堂!”
她无声的哀嚎了一下,猛地拉起被子盖住脸。
——
兰开斯特魂不守舍的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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