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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时候内向了?”顾风祁问。
时亭州没搭理他,继续往下说,“我们一起看了小半宿星星来着。”
“嗯,”顾风祁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到时亭州的手,他用自己的手把它扣住,十指交握的形式,“你喜欢看星星的话下次我也陪你去看。”
时亭州的思绪飘得很远,他任由自己的手被握住,“他跟我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曾经都是地上的人,他们虽然已经不在我们身边了,但是会在天上看着我们。”
顾风祁缓缓握紧了时亭州的手,一种若有若无的浅淡悲伤通过时亭州的脉搏传递到他的身上。
“是不是听起来很像哄小孩子的话?”时亭州在黑暗中冲他自嘲地笑笑。
“没有,他们会在天上看着我们,”顾风祁的声音在深沉的夜色中响起,带着一种告慰人心的魔力,“我们做的很好,真的。”
“真的?”时亭州转身,和他面对着面,现在房间里唯一闪亮的就是时亭州的眼睛,那里面是一种近乎惶恐的期许。
“真的。”顾风祁笃定道,“我们做的真的很好。”
一点点释然的笑容终于在时亭州面上展开,放松之后便有浓重的倦意袭来。
时亭州打个哈欠,“困死了,睡了。”
“嗯,晚安。”顾风祁看着时亭州闭上眼睛,有些犹疑地把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从被子里捞出来,在时亭州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晚安吻。
晚安,天上的星星会一直守护你。
集会
一觉醒来之后,时亭州依然是一条好汉。
那些脆弱的,伤感的,破碎的东西,都只会在某个因寒冷而微醺的深夜里片刻展露,影响力仅仅局限于顾风祁一人。
等到天光大亮,朝阳破晓,时亭州就又变回了那个,似乎满身活力怎么用也用不完的时亭州了。
l-13号驻点的日常任务照常进行,清障,侦察,运输护送,这些任务大家都差不多轮过了至少一遍,并且正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中愈发熟稔,以及苦中作乐。
比如在清障结束之后顺便打个雪仗,一群人吱哇乱叫着从地上扣起雪,把它们攒成一个厚实的雪团,然后瞄准刚刚还在和自己并肩作战的队友,被击中最多次的那个倒霉蛋回营地之后要主动参加晚上的加训。
再比如说在等待雪地越野的物资装配过程中,一个人背着枪抄着手走到不远处的山岗上,然后踮起脚尖,折断一小支雪松最低矮的枝丫,然后带回房间,从食堂那里借来一个搪瓷缸,把那支雪松给养起来。
“这是什么?”时亭州擦着头发走进房间,他指了指书桌上那个插着雪松枝的搪瓷缸。
“雪松,”靠在墙上看着自己面前光屏的顾风祁抬眼,看那一小截绿油油的长着针状叶的植物,“枝。”
“不错不错,”时亭州把门关上,然后顺手把毛巾挂到门把手上晾着,“很有情调!”
时亭州四六不着地随口夸了一句,倒是顾风祁把手中光屏倏地一下掐灭了。
他微微偏头,有幽微的光在暗色的瞳仁里面闪动。
“我妈以前很喜欢养些花花草草。”
“但是她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所以每次回家,都只是带回来一些可以直接插水的植物。”
很难得会听到顾风祁聊起自己的从前,时亭州走到他床边,在床沿上坐下了,一边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很认真地听。
“她最后一次回家带回来的一束雏菊,十五年了,我已经忘了她的样子,但是还记得那束雏菊的味道。”顾风祁面上的神情恬淡而平静,回忆性的叙事语调里面能品味出一种名为温柔的情绪。
顾风祁的父母于246年双双在稻城之役牺牲,这一点,当年环塔的所有训练生几乎都有所耳闻。
时亭州像是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蛰了一下似的,隐隐约约泛起一阵心疼。
他靠过去一点,伸出一只胳膊环住顾风祁的脖颈,把人闷头圈到怀里,很没有章法的把人头发揉乱了。
挺笨拙的安慰和示好,被揉乱了头发的顾风祁默默地忍受了某人的毒手。
如果日子一直都这么过下去,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虽然这边天很冷,训练很操,晚上的轮值守夜也不是那么厚道。但是毕竟这边有这么多情同手足的战友,以及食堂每日三餐供应的热气腾腾的汤食,就觉得生活还是不错的。好像所有的困难都可以克服,而磨难之后紧接着迎来的就是触手可及的美好。
可是如果每一天都这么平平淡淡地度过,那么l-13号驻点就不会被叫做前线了。
变故是在入冬的第一场暴雪之后开始的。
那天l-13的一支14人小队像往常一样外出执行常规清障任务。
在他们走出营地之前,所有人真的都认为那只是一个常规的清障任务,和之前他们无数次出色完成的清障任务没有什么不同。毕竟从254年开始,人类和纳喀索斯之间就打响了雪原之战,七年的时间,双方都已经几乎摸透了对方的路数和弱点。
但是那次任务结束之后,整个g19小队里成功回来的只有六个人。
g19的队长满身是血地被送进医疗观察室,随后一脸沉郁的时亭云和向来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此时却微微皱眉的阎潇也走进医疗观察室。
时亭州他们是在晚训结束之后,才听到g19清障任务遇险的风声的。
“g19原先十四个人呢,结果这趟就只回来六个。”阮弘坐在训练场的雪地上,一边膝盖支起来,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抿紧唇,抬手比了一个“六”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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