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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的装修风格古典优雅,木质地板踩起来有轻微的吱呀声,服务员将餐盘放到桌子上的动作轻巧,刀叉摆在一旁,没有发出丁点碰撞声。
桌上摆了一株颜色粉嫩鲜艳的花,谭栩拨弄了两下花瓣:“这是什么花?”
“蝴蝶兰。”余宴川随意扫了一眼,继续专心地把羊腿肉从骨头上切下来,“快吃,凉了就膻了。”
谭栩在进门时注意到这是一家波兰菜餐厅,他料到了分量会很足,只是没想到可以这么足。
闷烤羊腿裹着酱料躺在打底的土豆泥中间,烘烤后散出来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旁边一道菜是挤在碗中满满当当的鸭腿,和奶白色的芝士土豆并排躺在酱汁中,表皮烤得酥脆鲜香。
谭栩举着叉子,没来得及说出话,服务员又捧了一盆摞的高高的炖牛肉,顶部还装饰了一朵小花。
桌子快要摆不下,谭栩问道:“还有吗?”
“还有一道甜点。”余宴川拿着餐刀,在指间转了几圈,“你喜欢的巧克力。”
“是你喜欢吧。”谭栩戳了一块牛肉。
他本以为余宴川会领着他去一家雅致的西餐厅,吃一顿点着烛光、晃悠着红酒杯的浪漫晚宴,巨大盘子中间摆着一小坨塞牙缝的菜,吃个氛围之后再找地方补一顿夜宵。
没想到余宴川一上来就给他上了三道硬菜,这个羊腿他都怀疑他们两个啃不完。
很难说余宴川到底是个浪漫主义者还是务实派,不过两者也确实不冲突。
这家餐厅的生意红火,不出十分钟便坐满了一层,服务员开始向楼上领人。
“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吃过饭了。”余宴川说。
“嗯。”谭栩舀了一勺土豆泥,他回忆不起来上一次对坐吃饭的场景,似乎还是在合租屋里的那一顿令人讨厌的韭菜馅饼。
合租屋的记忆一经唤起,谭栩猛然想起来了什么:“我走的时候好像没关家里窗户。”
余宴川已经对他的生活自理能力不抱希望,淡然地咬着鸭腿:“没事,没什么值钱东西。”
谭栩犹豫了几秒:“但安城最近在下大暴雨,我让房东去关一下吧。”
“别,”余宴川制止了他要掏出手机的动作,“不用找房东,我让何明天去。”
他说完这话才有一种和过往生活接轨的感觉。
林予邮箱中那些邮件所带来的冲击太强烈,让余宴川产生了一种无法忽略的割裂感,好像他一直生活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井底,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在看不见的地方同步发生。
幸亏还有何明天这个好兄弟陪他一起当傻子,让他不至于有一种被全世界瞒着的感觉。
这句话同样点醒了谭栩,他这才想起来翻旧账:“我还没顾得上问,你那个本事很大的小弟弟是从哪认来的?”
听上去酸溜溜的,余宴川老实交代:“我从于小姐那边认识的,他在曼大读书。”
“你跟于小姐又是怎么认识的?”谭栩追问道。
他对于清这个人倒是有印象,记忆里是个很漂亮张扬的女孩,以前在各种宴席上有过几面之缘。
怎么听上去余宴川跟人家很熟的样子?
“相亲认识的,”余宴川的语气很诚恳,“我跟你说过我要去相亲的那次。”
甜品布朗尼蛋糕送上桌来,巧克力酱裹着糖霜落在盘子里,谭栩眼看着余宴川操刀而上,把蛋糕一分为二,自己铲走了一半。
“你跟她相亲,还相成了朋友?”谭栩看着从蛋糕头上掉下来的樱桃,叹了口气,“我不吃巧克力,你都拿走吧。”
余宴川迅速用刀叉配合着把剩下一半蛋糕也扒拉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我跟她说过了我不会结婚。”余宴川叉着松软的蛋糕体,蘸了蘸巧克力酱,“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就没细说,不过我看她应该猜出来了。”
“猜出来了?”
“但应该猜的是我和余长羽。”余宴川伸出舌尖,舔掉了粘在嘴角上的糖霜,“我看她总发一些鼓励恋爱自由不要被血缘束缚的心灵鸡汤,一个点赞都没有,大概是仅我俩人可见。”
谭栩压下眉毛,略显不快地看着他。
但余宴川偏要话只说半句点到为止,继续切着碗里的肉。
他第四次抬手去挖土豆泥的时候,谭栩用餐刀打在他的叉子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餐刀牢牢卡在叉子中,谭栩沉声说:“下次再看到,直接告诉她。”
余宴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算了,回头我亲自去告诉她。”谭栩收回手,像扬了一缸醋坛子在饭菜里,酸味蔓延得理直气壮。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但并不影响谭栩把醋意带出餐厅。
入夜后的城市与白日里全然不同,缓缓而过的电车鸣笛声淹没于人群里,昏黄路灯连成片,沿街商铺的橱窗亮起灯,大写的英文字母拼出售卖和打折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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