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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的曲子无论多少年都能传唱,这首歌的歌词令人触动,满目都是光亮和希望。
她看着尺言坐在窗户边,调着吉他音,指尖微微勾动,琴弦上音符跃出,他身体微晃,侧颜随着光影明暗变化。
她从前不知道父亲会乐器,也许说,她对父亲一无所知。她也想学,很久之前就诞生这个想法,如今在一旁静静望着,掩盖住想法,只在心里默默祈祷。
让父亲永远这么安宁吧,趁早享受,不要摊上她这么个倒霉女儿。
尺言每天练习到黄昏,谱曲的都走了,他还留在教室。迟雪会把自己工作拖得很久,故意拖延留下来陪他,她非常享受这个时刻,即便她和父亲互不说话,仅仅只有单方向凝视,也是来之不易的独处的共处。
她希望父亲注意到她,没注意到也没关系,可她还是忍不住期盼。
尺言慢慢弹完一小段,抬起头,看向缩在角落里偷看自己的迟雪:“还不走吗?”
迟雪心重重一跳,看到父亲直视着自己,手足无措好一阵儿,讷讷回应:“想再多留一会儿。”
她本来想以“我爸今晚带晚修”为借口,但面对父亲她不喜欢提及别的爸爸,干脆敞开心扉,委婉说出原由。
尺言看着迟雪无助又澄澈的眼神,里面带一丝委屈,一丝慌乱,他笑笑,低头调试琴弦。
在尺言印象里,林雪是一个内敛、不善言辞、对自己分外热情的女孩,他很早就看出林雪的内外皆冷,只有中间薄薄一层是温热的,如同空心的暖水壶。
犹豫一阵,迟雪开口,终于主动问:“你很会弹吉他,你学了多久?”
尺言扭着琴键:“自己学的,没多久。”
“你还会别的乐器吗?”迟雪好奇,压抑自己的迫不及待,轻轻探头伸长脖子问。
“会一点钢琴。”尺言答,他抬起眼看迟雪。
“你可以教我吗?”迟雪鼓起勇气。
”你想学吗?”尺言的手在吉他上停住,目光投向林雪,看着这个纯真内敛的女孩。
“嗯。”迟雪重重点头,她好像看到光芒来临,希望浮现,手指忍不住攥紧衣角。
尺言放下吉他,站起来,迟雪看到他站起,目光随着他身体移动,只见他忽略过简陋的电子琴,直直走向教室角落,那里有个庞然黑块。
角落处有一架尘封住的钢琴,盖深紫色的绒布,尺言伸手掀绒布,空气中扬起一层浅尘,他又低腰,微弯手臂,打开琴盖,平滑的黑白键如同画卷一秒就在迟雪眼前铺展开来。
尺言亲抽出钢琴凳,先行坐下,留出一半位置,向她招呼:“过来。”
迟雪那瞬间变成会飞的小鹦鹉,往父亲身旁奔去。映入眼帘的优雅琴键如此新奇,她抬头用亮晶晶的眼看父亲,想贴着他坐,夹缝生存的理智提醒她还是留出空隙。
“你会看五线谱吗?”父亲询问她的基础。
迟雪摇摇头,父亲便开始从五线谱教。
他翻开曲谱,是一首简单但迟雪未曾听闻的曲子。父亲抬头看曲谱,目光认真,像沉着一颗南玉,五指开始摆形,掌心微微曲起,压在琴键上。
“用左手摁住这个,右手这样。”
清脆一声,明快流畅。
父亲的手白皙修长,与黑白琴键相适宜,曼妙的音调在耳畔一遍遍回响,散发优雅,迟雪觉得他简直和钢琴天生配对。
对着曲谱,父亲温和的声音响起,先是一拍,两拍,三拍,然后是哆来咪,再然后让她伸出手。
迟雪的目光不断在父亲侧脸和琴键上来回游荡,他眼睛如此细腻有神,眉睫细长,五官优越,却不张扬抢眼,那是如此的端庄柔和,如天上轮轮月牙般。
“你试一试。”父亲把琴键位置让给她,伸手指引,迟雪迷迷糊糊地将手触上琴键,脑海里早已不知在胡思乱想什么了。
触碰到琴键,她感到指腹浸入一丝冰凉,紧接着是父亲手指残存的温热。通过琴键,迟雪和父亲的身体温度融为一体。
“试一试,”父亲看曲谱,身体往她这边靠,他的皮肤宛若飘落进视野的白雪,抬头看,不自觉浮起一丝紧张,他指出一个音符,“弹这个。”
她咽唾沫,感受到父亲气息就在自己耳畔,浸湿温暖,手指僵硬下摁,弹出断断续续一个音节。
“对。”父亲微笑。
迟雪内心受到莫大鼓励,像在内心当然一盏灯光,幽幽泛暖,她心里悄悄兴奋激动。
“你能弹一首给我听吗?”她主动提起,眼神发光。
内敛的女孩展现出莫大的兴致,尺言并没有厌烦,而是点点头顺着她心意:“你想听什么?”
他对待一切事物似乎都温驯自然,有着与众不同的态度,世间一切宛若春天的风,他总能拿出春日的和熙灿烂来对待。
“你会弹什么。”
尺言道:“那我随便了。”
他手指再次触摸上琴键,双手下垂缓缓摁下。
起初,含蓄的小调渐响,犹如一条沉厚的小河,流淌着它缓慢的河水,不久,琴声带上清亮月光的轻柔,父亲的手移动一下、两下,连成片的乐声和谐流出。
迟雪耳边宛若隔一层窗纱,她侧眼偷瞧到父亲的从容,他的气息缓浅,干净的喉结悬着一动不动。
他是毋庸置疑的天之骄子,文才兼备,迟雪觉得他是那样不真实,那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她真的拥有那样的父亲吗?
尺言的手在琴键上优雅移动,有序地一高一低,连贯自然,眼神平和地凝视着琴键,迟雪没听过这首曲子,但由心感到温暖,如身旁有毛毯拥裹,微暖簇拥着心头,身处清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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