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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言的身影如背后的海鸥,在海岸边,绕来绕去,不肯远走。
这个细致的哥哥尽力陪着他,或者说是尽力想让他陪着自己。尺绫想,他是对自己好的,没有人会像他一样,这样爱自己。
浪潮声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冲刷着前一秒飘落的尘埃。尺言突然说:“我给你拍张照吧。”
尺绫不想拒绝,口头上却犹豫着,说出“不”这个字。
可那只是个口型,话音没有出口,就这样悬在两唇间。他看着尺言拿出手机,对着海景,拍一下他,又拍一下海浪。他看到哥哥笑了,浪花落到他脸上,而他只是看着,轮椅纹丝不动。
这样才对,他该有自己的生活。尺绫想。
回到民宿,还没到午饭时间,按照原本计划,他们下午就该离开,可尺言想多待一会儿,尺绫并没有发表意见。
又在窗边看一阵子书,一楼只有两人,老板突然和他聊起天。
“你有多少个哥哥啊?”
尺绫微顿,缩在毯子里,低头看铅字:“两个。”
“哇塞,还挺多的。”民宿老板笑笑,“我也有个哥哥,他做医生。”
“我没读书,上完高中就混社会了,他不一样,读了大学,可牛逼了。”
见他不回应,老板自己又源源不断说起来,“我们小时候也老是吵架,后面我赚钱了,他毕业了,我们老妈走了,就不吵了。”
“我没有妈妈。”尺绫回应一句。
空气停滞,彻底安静。
他觉得是时候要和解了,想找寻哥哥的身影,老板说尺言在三楼看葫芦,尺绫便想上去。
老板看见他:“你居然能走的啊?”
他踩上楼梯,扶着梯手,刚迈步,腰就喀嚓一下,顿顿。
他感到不详,又迈出一步,他在剧痛中拧眉,开始捂着自己的腰。
理智告诉他应当退下来,身体却又往前再迈一步。
剧痛瞬间转化为无力,尺绫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桦树林
医生说,腰上有个瘤子,要割。
准确点来说,他的脊柱上有细胞病变了,正以惊人是速度长成一个小球,压着脆弱的神经,也似乎能够把这一两条线给随时压断。
从前些日子开始,尺绫就察觉有些不对劲,腰总是疼。他清楚明白这代表什么,他没有说。
生了病之后,他似乎更加敏锐,血液流到身体的每个部位,自己都十分清楚。他比机器和医生更早知晓自己的不对劲,可他没说。
欣欣向荣的好转里,这个细心的弟弟不忍心看兄长再受打击,他想,再晚一些吧,再晚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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