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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角余光瞥到素行粗暴地拎起被吓懵了的小金柳,低头道:“不要罚蝉儿她们,是我请她们吃酒的。”
李斯焱点点头:“那你呢,你觉得自己该怎么罚?”
我酒意又上来了,眉眼一弯,笑道:“我怎么知道?反正你要罚我,我把剑舞完你再罚。”
他的目光暗了暗,手指蜷缩在一起,又慢慢伸展开。
“我看应该给你醒醒酒。”他轻声道。
“嗯?”我迷迷糊糊道:“你想干什么?”
我看到李斯焱蹲下身子,挖起一片柔白的雪,掂了掂,无情地塞进了我的衣领子。
“啊!”
刺骨的寒冷从脖颈出传来,我浑身剧烈地一颤,身体像虾子一样弓起来,手忙脚乱地把雪往外抓,气恼道:“李斯焱你发什么疯!”
“清醒点了吗。”他把我揪起来,掐着我的脸冷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耍剑的本事,朕陪着一群老油子喝了一晚上的酒,你倒好,高高兴兴跟朕的宫女们玩起了牌,瞧着你这得意的样儿,还知道把朕锁在外头,真是长本事了。”
他又捻了捻我脸上挂着的纸条儿,讽刺道:“这是输了多少?”
这狗东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羞恼地拍开他的手道:“今晚状态不好罢了!我平时可是很厉害的!”
“你厉害?”他抱起了胳膊:“你厉害还拿个树枝子到处比划?让一群宫女给你叫好?”
我眨了眨眼,品出了他话语里满满的酸气。
脑海里灵光一闪,哦,我悟了!
“对啊,今晚你跟一群臭男人喝酒,老娘和姑娘们风流快活。”
我自觉看穿了他,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道:“你嫉妒我们打牌啊?好啊,叫上庆福他们,我们再开一桌,让你打个痛快!”
醉鬼的脑回路总是那么的清奇,他找我茬,我拉他打牌。
李斯焱愣住了。
顿了顿,他皱眉道:“沈缨,你的脑袋是不是被喝坏了?”
“没,我好得很。”我打了个酒嗝,伸出两根手指,咬牙切齿道:“老娘……要把宿夕叫上,这女的是个高手,我和她一起,哼,杀你个片甲不留。”
李斯焱懵了,拍拍我的脸道:“你在说什么。”
我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整个人扑在他的胸前,踮起脚蛮横道:“别装了,我知道你嫉妒我们玩得开心,你也想跟我们一起打牌对不对,没问题,老娘陪你打,你看我对你多好啊,除夕的晚上还想着伺候你,李斯焱你应该给我发三倍的俸禄,再给我发一个金牌奴才的牌匾才对。”
他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要和你打牌。”
我来劲了,凑近他的脸,挑衅道:“啊?你怕啦?”
他的目光古怪飘忽,慢慢转到我抓他衣襟的手上,又落在我仰起的脸上,他眨了眨眼,顿了良久后,哑声回答道:“好,打牌。”
几十年以后宿夕还记得,那年除夕之夜,自己因为出色的牌技,被发疯的沈缨女士强行架上了御书房的软榻,和皇帝陛下李斯焱,内侍大总管杨庆福,还有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要横的起居郎沈缨打了一场叶子牌。
被沈缨找上门时,宿夕大惊失色,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招来了这等祸事,双膝发软,带着哭腔道:“沈娘子,你饶了我吧,我……我怎么能……”
怎么能上皇帝的牌桌呢!
醉醺醺的沈缨杏眼一立,摸着下巴道:“宿夕你想跑啊,不行哦,我已经跟陛下说了让你上,现在三缺一,就差你了。来吧?”
宿夕的推辞一下卡在了喉咙口,眼前一黑。
沈缨喝醉了,巴掌大的清秀小脸蛋儿绯红一片,和平日里灵秀慧黠的样子大相径庭,倒是有几分和年龄不相称的妩媚。
宿夕看着沈缨小恶魔一般得意的模样,想晕过去了事,又怕晕过去被治个抗旨之罪……总之,左右为难。
但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宿夕咬紧了后槽牙:只得硬上了!
临走时惠月低声对她道:“你要输,但要想法子输得自然点,别让陛下看出来。”
沈缨凑过来道:“惠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没什么,”惠月迅速切换成一张真诚的笑脸:“宿夕,你要拿出你的本事呀!”
沈缨开心了,笑出两个圆圆的小窝,欢喜道:“那是,宿夕那么厉害,一个人干掉狗皇帝不成问题。”
宿夕脸都木了,干掉皇帝?那还不如栓块石头跳进太液池给自己一个痛快呢。
这也是个奇人,在宫里关了半年多,看起来性子是变温顺点了,可刚喝了些酒,倔脾气说来就来,自己和皇帝别苗头不说,还殃及了自己这条池鱼。
现在怎么办呢,只求她别把自己给祸害成烤鱼吧……
宿夕来紫宸殿当差大半年,还是头一次进入御书房,紧张得腿都伸不直,然而沈缨这个二百五,淡定得让人心惊胆战,大马金刀往御塌上一坐,跟自己家似的招呼庆福和宿夕道:“来坐下呀,站着怎么打牌?”
因喝了酒,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皇帝看似瞧着桌面,其实余光一直不错眼地瞧着她,神色非常古怪。
宿夕从来没有见过皇帝露出这样的神色,好像明白了什么,又觉得荒谬。
庆福看样子已经习以为常了,用问询的眼神请示了皇帝,皇帝这才回过神来道:“你们坐下吧。”
御塌很柔软,但宿夕还是如坐针毡,两条腿不停地抖,停都停不下来。
陛下就坐在她左边不到两尺的地方,她几乎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还有沈缨这个酒疯子,特兴奋地在发牌,也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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