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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福没上当,又把我从上到下扫射了一遍,抓着拂尘,一言不发。
我一咬牙一狠心,脚下用力,重重地把自己摔在了地上,嗷地叫了一声,手里的花撒了一地。
魏婉儿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拉着小蝶道:“你去把她扶进来!”
小蝶也吓了够呛,跑过来焦急道:“缨子姐你怎么了?还能站起来吗?”
我拿余光扫了眼庆福,哼哼唧唧就地躺下,躺成一个大字型。
沉得小蝶都抬不动:“缨子姐喝醉了,沉得很,我再去找两个人一起抬她。”
“不用了,我帮你。”身后传来一道憔悴的女声。
“瑞音?你去哪儿了?”魏婉儿讶异地问道。
我看不到瑞音的脸色,只听到她疲惫地答道:“回才人的话,奴去了蓬莱殿,给奴的同乡送了些吃食,刚巧回来了。”
她和小蝶一同把我拉进了殿,我见庆福脸色和缓了许多,终于松下了一口气来。
“看样子沈缨醉得厉害,今夜便别再折腾这些花啊草啊的了。”庆福淡淡道:“老夫在宫里多年,就没见过像她这么能折腾的,往后还要辛苦才人多加约束,别让她随随便便出去撒野。”
平白被大总管给训了一顿,魏婉儿悻悻地低下头道:“给杨总管添麻烦了,是本宫的不是。”
庆福和她又客气了几句,装模作样在门口守了一会儿,一炷香的功夫后,麻利地领着人走了。
我确认了庆福真的走了,从地上来了个标准仰卧起坐,擦着汗道:“妈呀吓死我了,庆福爷爷这眼睛是真的吓人。”
小蝶端来了解酒汤:“给才人熬的还剩一点,便宜你了。”
我哪敢喝醒酒汤啊,叫庆福李斯焱知道了不得把我当场灭口?连忙拒绝道:“我不要,就让我宿醉一把吧。”
小蝶一边骂我不识好人心,一边端着解酒汤回了茶水间。
瑞音自进门起就没再和我说过话,她靠在一边,低垂着眉眼,两扇睫毛在眼下投出青黑色的阴影。
门口一阵响动,原来是魏婉儿送走了庆福,揉着太阳穴回了殿。
她脱下外衫,文雅地并腿坐到我身边一个蒲团子上,跟我絮叨道:“你走得太快,我都还没拦住你,本以为你很快就回来了,没想到等了半个时辰还没等到,我刚要出去找,杨总管非拦住我,说陛下今晚要游湖,我觉得好生奇怪,这么冷的天,陛下作甚要游湖呢?”
她顿了顿,突然变得难过:“应该就只是不想见我罢了,怕我扰了他和别人的雅兴……”
我心虚地笑了笑,女人的直觉还是很准的,被她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问我:“你出去那么久是怎么回事?莫非真如杨总管所言,被陛下的侍卫给拦下了?”
“哎,别提了。”我一拍大腿,下意识想把李斯焱深夜发神经的故事当个笑料说给她听,但话到嘴边,又觉得难以启齿。
她说过李斯焱生辰那一天,他在醉中叫过另一个女孩的名字,我当时尚不知道李斯焱对我的心思,只隐隐觉得她特地把相识不过几日的我叫去长谈,还问了我很多不着边际的问题有点古怪,现在想想,她那天应该就已经知道了李斯焱的秘密了吧。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李斯焱看上谁不行,招惹我来干什么,他这样让我很尴尬好吗?
魏婉儿狐疑地问:“你不会撞到陛下了吧?”
我静了一静,旋即笑开了:“怎么可能,我是迷路了,找不到那片桃花林子,在廊子里转了好多圈才出去,耽误了些时候。”
她点头道:“喝了酒就是容易晕头转向,你下次可别这样了,叫我好生担心。”
我对她道:“本想教你插花的,可我今天醉得实在不像话,怕辜负了好花。”
魏婉儿道:“还谈什么插花呀,你先去歇着,明儿不用早起服侍我,睡饱了最重要。”
我感激地抱了抱她,其实我在内苑里运气一直不错,走到哪里都能碰到对我很好的人,夏富贵,庆福,魏婉儿……如果我真的能出宫,我一定要一直记得他们。
回去睡了一个美丽的长觉,第二天我醒过来,看着帐子顶,问自己:你还记得吗?
“当然咯。”我对小铜镜里的自己兴奋地打了一套拳:“你要自由了!”
匆匆吃完了早膳,我又去魏婉儿那里上班,找来了剪子和瓶罐,跟她一起插花玩儿,魏婉儿最初受了失恋的影响没什么兴致,后来却慢慢地留了心,她于插花一道极具天赋,做出了第一个漂亮花球后,很快就沉迷于此,让小蝶和瑞音出去再给她弄点花儿来,她要做个厉害的送去紫宸殿。
瑞音今日精神不大好,只当了半日的差,就请了假回去了,难得竞争对手不在,小蝶兴奋不已,卯足了劲要在魏婉儿跟前表现一番,给找了一大捧各色花枝回来,我目瞪口呆看着眼前量大质优的花朵供应,简直怀疑她要把内苑能开花的树统统给薅秃了。
出于对生态系统的关怀,我教育了她要搞可持续发展,小蝶本人却没有丝毫愧疚感:“啊呀,反正它们到了秋天也得剪枝子,提前折个几枝怎么了?”
魏婉儿同意:“对,不论我攀不攀折,它过了这一季都要谢去,不如我先动了手,也算是给了它们一个归处。”
我:……好吧,你长得漂亮你说得对。
小蝶还顺口道:“我能找到这些也不容易了,不知发生了什么,太液池边上那片树林子,好多棵桃花都被陛下下令给砍了,我去的时候满地都是被砍下来的花枝子,真真儿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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